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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先生披挂上阵做一枪手。你听他说啥?批林可以,批孔不行。于是人家硬要他讲,他便讲《我们今天如何正确评价孔子?》,批评少赞扬多,气得人家干瞪眼。
梁漱溟被称为最后的儒家,不仅因为他首先站出来为孔子学说进行辩护,并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文化思想体系,而且还在于他笃言笃行,行其所信,至死不变。他一生特立独行,不随流俗,既使面临险境亦不易其操,这是真儒的品格。此举两例以资证明。
一是关于他的思想。梁漱溟从不掩饰他想些什么,他说的,他写的,也就是他想的,而不管别人怎么看。1941年圣诞节,日本袭击香港,滞留香港的梁漱溟装成渔夫,九死一生地脱离虎口,在安全抵达广西后,他在给两个儿子的信中写道:“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正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第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至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象的万不会有的事。”
这一番话,连他的密友熊十力在内的评论人均不以为然,认为疯狂之极,而梁漱溟则回答友人道:“狂则有之,疯则未也。”这便是梁漱溟的真。他曾自述,“夸大与执拗”这两点似乎是他生命中的要素,最多也就是从他的长处而来的流弊而已。这话也只有梁漱溟敢说,才有资格说。
二是关于生活。梁漱溟说他信奉佛教,他吃素,但他也结婚,把结婚看作儒家生活方式的最重要标志之一。1921年冬,梁漱溟娶了一个朋友的妻妹,婚姻的开始显然缺少浪漫色彩,所以梁漱溟后来从不讳言他对其他女性的向往。但后来岁月似乎使琴瑟合鸣起来。而正当一个先结婚后恋爱的故事演绎到快要接近高潮时,1934年,他的这一位夫人竟撒手而去。夫人去后的第三天,梁漱溟作了一篇至为委婉而颇多自责的长悼文,后来又写了一首平淡而哀婉的诗,很有点像是庄老夫子夫人去世时的鼓盆而歌。诗是这样写的:
我和她结婚多年,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
正因为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
使我可以多一些时间思索,多一些时间工作。
现在她死了,死了也好;
处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社会,
她死了使我可以更多一些时间思索,
更多一些时间工作。
“齐家”之时不忘“治国”,连夫人去世时也是如此,这又是梁漱溟的本色。当时梁漱溟决心不续娶,全身心地对付大局问题,为社会服务。
但当神秘的爱情再次光顾梁漱溟的心里时,梁漱溟并没有像假道学那样虚伪地拒绝。1943年夏,梁漱溟在广西桂林偶然遇到了比他小6岁的陈淑芬女士,并深深地爱上了她。梁漱溟的爱情成为广西全省的著名新闻,桂林的报纸以幽默的语调大量地报道了这段颇具浪漫情调的恋情。“究竟谁追求谁?”这是穿梭于陈女士和梁先生之间的记者们关注的焦点。而陈女士毫不掩饰她俘获梁漱溟的兴奋。“是他深深地感动了我”,“敲开了我的心灵的大门”,她这样说。当时桂林满城风传梁漱溟在留胡子,以便在他的爱人面前显得更像男子汉。梁漱溟则说:“一个老新郎在婚礼之前总是要刮刮胡子的。”梁漱溟的朋友们也对此事大肆渲染,他们逗趣说:“梁漱溟为我们这些中年伙伴们赢得了荣耀。”
一生行事不同俗流的梁漱溟,恋爱结婚却与普通人无所区别。在婚礼上,梁漱溟还给来宾唱了一段“黄天霸”。一段唱完,他便挽着新娘,对来宾说了句道白“我去也”,兴冲冲地走了。
梁漱溟一生风雨如晦,嫉恶如仇,多遭当局嫌恶,却能以九十高寿方才驾鹤西游,命也?运也?抑或是他修身养性达到炉火纯青以至刀枪不入?
3。哲学狂者——熊十力(1)
1968年5月23日,“文化大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在上海,有一位85岁的老人悄然辞世。他就是现代哲学大师熊十力。熊十力的去世,对当时狂热而浮燥的中国学术界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儿影响,更无所谓什么震动,但在海外却掀起了悼念的热潮。港台的学者甚至称熊十力的去世“是中国文化长城的崩坏”。当年出版的《大英百科全书》中,由同样85岁的汉密尔顿()博士为他撰写小传,称熊十力是中国最杰出的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是佛学、儒家与西方三面要义之独创性的综合。
熊十力(1885—1968),湖北黄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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