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第2/4 页)
绿豆汤,婆也上了炕。但婆没睡,剪了老虎狮子纸花儿放在狗尿苔的鞋壳里,又剪起许许多多的蛇,蜈蚣,蟾蜍,蝎子,壁虎,分别放在了狗尿苔的枕头边了,才吹了灯睡下。
往常的夜都是安静的,可这一夜巷道里不断地有人跑动,谁家的狗又在咬。狗尿苔在婆睡下后他就醒了,手伸出被窝,手在黑夜里看不见了,他在心里给夜说话,觉得夜是一个披着黑衣裳的瞎子,盼能快走快走,走到天亮就好了。可又想,黑夜完了就是明天了,明天他得叫去作证呀!与其那样,夜还是不要走,一直一直都是黑的吧,他就永远睡在这土炕上,睡在婆的身边。婆说:你咋没睡着?狗尿苔说:我尿呀。婆说:起来尿去,慢慢摸着墙走,摸到尿桶了往桶里尿,别尿到桶外边。狗尿苔说:噢。却又说:婆,明天作证我不去。婆说:不去由不了你么。狗尿苔说:那我病呀,我病了就去不成了。婆说:你要病就能病了?狗尿苔说:我能的。婆说:唉,你要是能,也就惹不下这事啦。快尿去!一阵窸窸窣窣,好像还咕咚了一下。婆说:又撞在墙上啦?狗尿苔没吭声,尿桶里终于起了当当当的响声。
但是,这响声却没完没了。
婆说:你尿屋檐水呀,尿不完?
狗尿苔也觉得自己怎么就尿不完呢,迷迷瞪瞪在黑暗里站了好久,婆一问,脑子清亮了一些,原来自己还站在尿桶边。他说:我尿完啦。
婆说:那咋还响哩?
狗尿苔说:是谁敲咱院门哩。
婆一下子坐起来听,耳朵虽然笨,听出果然是院门在响,低声说:这个时候了谁敲门,又是天布?你上来,快上来。狗尿苔就摸上炕,紧张得打牙花子。婆说:你睡你的,我去开门,不管我给天布说啥,你都不要吭声,我就说你睡了,睡下了像猪一样叫不醒。
连婆也没有想到,开了院门进来的不是天布,也不是磨子和灶火,是霸槽。
霸槽进了院就叫着蚕婆,叫得很殷勤,说实在不好意思,你都睡下了还把你叫醒。但他又说,其实,古炉村今天晚上大多数人还都没有睡。说得婆有了愧疚:自己不是贫下中农,自己竟睡得这么早。婆说:生产队加什么夜班了?霸槽说:那倒不是。婆哦哦着,先进屋点了灯,让霸槽进来,她忙拿梳子梳头发,又从墙上的衣钩上取了件月白衫子要加穿上,说:不会是准……?婆的意思是既然生产队没加夜班干活,那就是谁生急病了,或是谁的媳妇要生了,需要她去整治。霸槽说:啥都不是,就是谁病了,谁生呀,也用不着我来的,我来找狗尿苔。婆当然明白这些,他霸槽能来,肯定是革命的事,造反的事,婆是故意要这么说,但是,一听说霸槽来找狗尿苔,她一颗心揪起来了,揪得一阵疼。
婆说:哦,找我娃呀,咋都来找……
霸槽说:谁来找过狗尿苔啦?
婆说:擦黑时天布来过。
霸槽说:这就对了!竟然径直往卧屋里走。婆有些急,说:霸槽,霸槽。拿着油灯要跟过来,油灯芯子像豆,在黑暗里闪着光,却使霸槽的影子忽大忽小地在满屋的墙上跳。霸槽已经走到炕边,一揭被子,狗尿苔光溜溜地趴在那里,发着鼾声。起来,狗尿苔,起来!霸槽拍打了一下狗尿苔的屁股,狗尿苔只得起来了,说:霸槽哥!
霸槽说:你下午是不是在三岔巷头的厕所里尿过尿?
狗尿苔说:嗯,没进厕所,在尿窖池边尿的。
霸槽说:对的,尿时有牛铃还有磨子?
狗尿苔说:一块尿来。我和牛铃比谁尿得高,我比他高。
霸槽说:磨子和牛铃说过毛主席万岁?
狗尿苔说:说过。
霸槽说:这就对了,他们一边捉着鸡巴一边说毛主席……。
啊,啊!狗尿苔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像钻了蜂,嗡嗡的响。尿是尿了,说毛主席万岁也万岁了,可是,不是捉着鸡巴说万岁的呀。但是,当时在尿窖池边再没别的人呀,霸槽怎么就知道这些呢?他突然想起了他进厕所时里边有一声咳嗽,肯定是蹲在厕所里的人把这一切告诉了霸槽的,那咳嗽的是榔头队的人吗,是榔头队的谁呢?
狗尿苔说:你咋啥都知道?
霸槽说:啥我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红大刀要诬陷秃子金呀,而且他们来找过你,要你出来作证,是不是?
狗尿苔全慌了,说:他们是让我作证,我……。
霸槽说:作证就作证吧,我知道你答应了作证,可以作证!但是,榔头队要是找你电证明他磨子牛铃握着鸡巴说毛主席,你电得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