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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华盖,能有几株?龙门奇石,能有几个?早晚还不是被大风狂澜摧残净尽。可惜一副大贵的骨架,反被一身至清至奇之气掩盖成了贫薄。主于幼遭孤露,弱冠以后,不但富贵难期,更无顺心适意之时。纵不致流转沟壑,也必蹭蹬终身。贫道却不赞同这般说法。自以为造物生人,必有所为;英灵毓秀之气所钟,决非偶然。若不任他发泄,何必给他这种秉赋?以令亲之相,置之富贵中人,诚非所宜。恕我言直,似这等清奇孤高骨相,如能抛弃外物,投身方外,虽然英煞暗藏,不能成佛成仙,也必可以成为像空空、精精一流的剑仙侠客。机缘遇合,据我看来,目前已在发动,恐不会远了。”
友仁听了,知他素来相得灵准,暗暗吃惊。罗鹭闻言,却正合心意。刚想发问,邵凌虚又对友仁道:“若照目前来说,施主是至福人。三十年后,你二位比较,却难说了。
实对二位说,贫道数十年来,阅人何止千百,似这位这种至清至奇相貌,只在去年冬大雪黄昏时节,见到过一个。那人是个老者,体形极为瘦小。彼时山顶雪封,漫说是人,连野兽也难飞渡,我却见他从捕坪悬崖上缓步下来。匆匆一面,无缘攀谈,仅在后呼唤,道路又滑,身腿不健,未曾追上。我见他至少已有半仙之分,比这位又强得多了。”
罗鹭闻言,连忙细问身貌,果与刚才所见老头衣着身容俱都一样,只是邵凌虚未曾见过第二面,问不出所以然来。心中闷闷的,猜定异人住在山里,越发动了向往之心。
这时一意访仙,几乎连心上爱妻也置诸九霄云外。
山中饭早,吃完斋,天还未黑。友仁见罗鹭满脸愁思,恐人魔道,便和邵凌虚告辞回家。临行悄问:“亲人有灾,是否罗鹭?”邵凌虚道:“照前卦象看,仿佛应兆的人于至优绝危险之中,还有旷世奇逢。出死人生,先危后乐,好似属于阴人。罗施主终难免遁迹方外,却是无大凶险。”这一番话,把友仁闹了个心神不定。便疑心甄氏有了两月天癸不至,莫非产期中有甚乱子?万也没想到未出阁的妹子身上。
回家以后,两郎舅各有各的心事,候到吃完消夜,略谈了谈,便即就卧。第二日一早,友仁醒来,不见罗鹭,忙唤长年来问。回说:“天还未亮,表少爷就叫门出去,说上青城山寻邵道士算卦,中饭后准回来,不要派人去找。”友仁连忙着人到长生宫去问,说是昨日走后,并未去过。知是昨天的道儿,怕他遇见异人,真个出家,好不焦急。饭后正要着人遍山寻找,罗鹭已经回来。问出并未遇见老头,略为放心。
由此,罗鹭住在友仁家中,也不言去,也不提起亲事,没早没晚往山里跑。有时友仁劝得急了,有一次竟借故回转成都,说去三五天,办完事就回来。谁知他却裹粮入山,连去数日,直到回来,才得知道。转眼残年快到,大雪封山。罗鹭虽有本领,也无法攀登,才行暂时中止,打算告别回去。
以前的事,友仁始终未向甄氏提起。反是甄氏听下人传说,又见亲事越等越没信,问起友仁,好生埋怨,说:“早知你这般呆法,还不如我来呢。只因你想等妹夫自家开口求说,差点没弄出事来。”当下也不等罗鹭说出告辞的话,先备下一桌丰盛酒席。席间,仗着生花妙舌,把罗鹭父母的遗命和成家立业的做人大义,隐隐约约点了个透,却没表示有催娶之意。罗鹭一连游山数日,并无佳遇,已渐有些灰心。经这一席话,猛想起青梅竹马之情和来时初意。大丈夫焉能负一孤女子?何况多年爱侣,岂忍令其丫角终老?不禁重起家室之想。聪明人一点便透。饭后,老着脸,和友仁说了心事,仍用来时打的主意:回成都去,使姑母开口主婚。连日期都商量好,趁着正月里,友仁夫妇带了芷仙给他姑母拜六十整寿,就便在成都办理喜事。此时便算定局。罗鹭因还要回家准备,第二日告辞动身。友仁夫妻,也不再留,总算少了一场心事。
嫁妆早已安排妥当。因为当兄嫂的友爱,又是富家,刻意求工,连年也未安逸过,添了这样,又是那样。芷仙虽恼着嫂子老拿自己取笑,芳心中也自感激欢喜。
因为正月甘七是长亲六十整寿,二月初二是吉期,需要期前赶去才来得及。所以忙过了十五,兄嫂妹子带了几名长年丫鬟,一行十余人,径往成都进发。嫁妆有的在成都早已备就寄存,有的也早都送去。大家欢天喜地,坐船动身,沿江东去。到达离成都还有三十多里路的周板场,上岸换轿,抄田岸中小路捷径,往西门城内走去。
这时上元才过,孟春时节,虽没什么花草,偏巧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成都气候温和,雪存不住,道路非常泥泞难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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