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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府,方始登岸。
临江知府名叫戴得孺,正惶急无计,一看王阳明到了,喜不可言;将他迎入城内,请他调度应变。但是,王阳明已有了主意,临江府距省城太近,又在大江之滨,不宜拒守;应该在吉安府调兵遣将,才是理想的地点。临江暂驻,不过打听军情而已。
“据南昌来人说,宸濠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直趋京师;中策是占领南京;下策是盘驻南昌,相机进取。”戴德孺说,“如今是采取哪一策,还未见分晓。”
王阳明一惊,“是谁替宸濠划的策?”他说,“如用上策,以轻兵疾趋京师,出人意表,人心大乱,宗社危矣!即用中策,据大江南北,以图天下!亦可忧之至。”
“这样说,宸濠如果采用下策,就不要紧了?”
“是的。”王阳明说,“宸濠起事,名不正,言不顺;迁延日久,勤王之师云集,他就决无作为了。且慢,等我来想个缓兵之计。”
于是王阳明伪造了一通两广巡抚致广东越大庾岭到江西各地的公文,说是接到兵部“十万火急机密火牌”,都督许泰、刘晖各将边兵、京兵四万,水陆并进;南赣巡抚王守仁、湖广巡抚秦金,以及两广巡抚杨旦各率所部,合计大兵十六万,分道并进,直捣南昌。所至之处,有司备办军粮供应,倘有疏虞,以军法从事。
这虚声夺人的一计不足,又加一条反间计:王阳明亲笔写一封信给李士宾、刘养正,当作他们早通款曲,嘉奖他们的归诚忠义之心,叮嘱他们劝宸濠早离南昌,以便伏击;不然各路大军会攻南昌,城坚不下,死伤必多。写好,封入蜡丸,连同两广巡抚的假文书,分别派人潜入南昌城内,故意泄漏给宸濠。
宸濠大惊失色,但亦有些怀疑。而李士宾、刘养正正好来催促宸濠,速行中策,这一下,“证实”了蜡丸书不假;宸濠心内犹疑不定,却又不敢说破。左思右想,觉得唯有按兵不动,静以观变,才是上策。到得六月底才知道什么边兵、京兵各四万,水陆并进;什么三省会剿、直捣南昌,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自己是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了。
就这十来天的工夫,王阳明在吉安府已完成了初步部署,飞章告变,奏请起用在籍官员,招募义勇,共赴义举。同时分饬吉安、临江、袁州、赣州四府十几县官,各引义兵,限期集合于临江府樟树镇,听候调遣。
其时宸濠发觉上当,改弦易辙,采取了“中策”,率兵东下,派一个名叫梏囗的宜春郡守,与亲信内监万锐守南昌,自己带着王妃、姬妾、世子、“左右丞相”军出鄱阳,打下九江、猛扑安庆。
于是危机又出现了!王阳明所召集的义兵,都还在路上,而与宸濠有勾结的浙江镇守太监毕真已决定起兵响应。赣浙两路攻南昌,如果让宸濠着了先鞭,南昌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那一来就要大费手脚了。
幸好,安庆知府张文锦与都指挥杨锐,孤城坚守,挡住了宸濠的去路,让王阳明能够喘一口气,得以大集义师,总数八万,号称三十万;比宸濠部众六万,号称十万,在声势上又要壮得多。
七月十六那天,王阳明在丰城开会,商量进兵方向,是攻南昌,还是救安庆?一个个问下来,多主张先救安庆;大家的看法是,宸濠公然造反,直到半个月后,方始出兵,可知在南昌已作了周密的部署,怕一时攻不下来。而宸濠打安庆,久攻不下,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如果义师由水路北上,安庆守军开城夹击,必胜无疑。
最后是由王阳明发言,他从容不迫地说:“我的看法与诸公不同。安庆没有多少守军,仅能自保,无法支援;而我军越过南昌,入鄱阳湖北攻宸濠,则南昌窥其后,可以绝我粮道。而南康、九江的敌军,亦必合势来攻,不仅腹背受敌,而是四面楚歌。因此,我以为不如先攻南昌!宸濠攻安庆不下,一定增兵;他的精锐,尽在安庆城下,南昌的守备,自必孤单,难挡我新锐义师。再说,南昌是宸濠的根本之地,听说南昌有警,当然回师来救,安庆之围自解。等他到了南昌,我们先他一步克复,反客为主,以逸待劳;这一下,宸濠进退失据,而他部下的士气亦会瓦解。我的估计,打得好,就这一仗,可收全功!”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无可驳,大家都同意了,先攻南昌。分兵十三哨,各攻南昌城一个城门,余下四哨,作为策应。发兵之前,王阳明下了一道极严厉的军令:“一鼓附城,再鼓登;三鼓不登,诛!四鼓不登,斩其队将!”这就是说,从初更到四更,半夜的工夫,便要把南昌城拿下来。
南昌的虚实,王阳明了如指掌,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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