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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忍心看着我的儿孙们生活在一个乱糟糟的社会里,不忍心看着他们变坏。”
这些老师傅只把受骨当作一位官员的人性的瑕疵来看待,着实叫雷环山感动,又难过,悲从中来。无论哪一级官员,权力无疑是有的,然而菲薄的薪金根本无法维持他作为权力拥有者的体面,雷环山看过不少这类人铤而走险、以身试法的例子。从智商上来说,他们是高的;从权力上来说,他们是真的,然而他们却经不起许多油头粉面、看上去智商未必有多高、也知道靠什么起家的商人的轻轻一击,这不能不引起他们心理上的不平衡和行动上的大偏轨。试想,一个市长如果在众宾喧哗的招商会上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将成何体统。他在招商会上的发言会不会给人一种乞讨的印象呢?雷环山想起前不久一个非洲小国的总统来南章市考察农业的事。一般说来,外国元首访问中国,捎带访问的城市大致不外乎上海、广州、天津、西安、杭州、海口之类的城市,来内陆省份的省会城市南章的却是破天荒般的稀罕事。一样是总统,总统来了,待遇可不能比别的省低了。这可忙坏了省政府的接待官员。供总统下塌的宾馆总算落实了。说是五星级的宾馆,其实只有新建的总统套间勉强够得上五星级,其它部分是在一座五十年代的著名建筑上抹了粉加以改进才成五星级的,好在这次正是总统来,这五星级宾馆也没有什么不般配的。要命的是省政府没有豪华小车,赶紧向一家私人照像馆的大老板那儿借来一辆“林肯”才算应了急。可见一个财政捉襟见肘的政府,有时候也不得不依靠冠冕堂皇的牌子、之乎者也的面子和可能的优惠政策来冲淡它身上的穷酸气。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对各行业的控制能力的减弱,穷庙里出现富方丈,华盖下走出灰姑娘,也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在这种大背景下,梦想成为大富翁的政府官员、公务员要冒的险不知要比一般的商人大多少倍,这种冒险几乎是破釜沉舟式的,可赢的部分绝不会比与他合作的商人多。比之暴殄天物、一掷千金、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的大款们,他们的心里虚的,像不实的陶罐,因为声音的底气不足,总也经不起推敲,甚至只是试探性的推敲。
一方面他们不忘羞答答地与商人们周旋,一方面必得左顾右盼防意如城。
微光中,蹬士司机正费力地往一道坡上蹬,见他蹬得艰难,雷环山和左处长便下车步行。程家卿的前几任除了黄书记以外,都与程家卿半斤八两,怎么会这样呢?雷环山的心不由地坠了铅似地沉重起来,但他即刻推想到这也有可能是谣传时,又释然宽怀了。
“老同志,程书记的前几任除了黄书记难道就没有清正廉明的吗?”
“都是传说,究竟真不真还有根据啊,我说,你们问……哦,你你……你……们坐好。”
蹬士师傅蓦地警觉起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他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有力地压着车座,还分出一份力来瞪大眼睛,扭头看了看两位陌生人。坏了,怎么看都不认识。一位和蔼,谦虚,举手投足像个领导;另一位严肃,言语不多,像随行人员。再说,两位的口音也似乎比安宁本地的上调高雅出许多。完了完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这个书记怎样,那个县长如何,这是自己能说的吗?满口喷粪也不看看对象。蹬士师傅惶惶然的样子做个赫脚带泥踩在人家地毯上的先头并不知情的农夫。委屈与懊恼凝成一团黑云,在他的脸部盘桓。
远处泛着点点红光的草堆,在穿过田野的小径上只是缓慢而又无声地燃烧着。它们,格外像孩子们的能在黑暗中发光的玩具,被什么阻挡一动不动,产生的灰烬却是来年禾苗的膏腴。更远处的起起伏伏的深暗山峰,故意与人赌气似的,离人远远的,所有的山峰都是这样,你看着近,走去却是一天一夜也不够,甚至一生一世也不够。
上了坡,蹬士师傅稍稍挪动了一下重心,车子随着仄了一仄。然后又过了一座桥。
桥下的流水受了什么感染似的,也默默无声。深沉得有些虚幻,幽玄。蹬士司机不再说话。大概是已经意识到他太多嘴,便以大面积铺开的沉默来补偿。
“老同志,没关系的。”雷环山安慰道。
这一声使蹬士师傅更惶惑了。他一个劲地解释、道谦:“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不记小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忿地骂道:“我叫你多嘴!我叫你多嘴!”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雷环山感到安宁人对双十谋杀案的畏惧和回避心态,同时又像三伏喝了雪水一样酣畅。这位蹬士师傅,说不定在不知不觉的谈话中为自己提供了新的线索呢。看着蹬士师傅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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