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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一辈子离不开乒乓球的人,我知道。”艾兴夏一边倒腾电饭锅一边笑道,“过来的人,有什么不明白。小晖喜欢打球,我也希望他能打得更久。现在不能打了,他不愿去想的,我总得替他想。我早知道他还是要做教练的,他不可能离开球台,也不可能离开……”说到这艾兴夏抬起眼笑着瞟了一下娄育材,娄育材的脸瞬间便红了。
因为来不及再做点干饭和更多的菜,艾兴夏最终将育材赶去队里混食堂,然后端着粥和青菜来到客厅放到茶几上,蹲下身摸着云晖的头轻轻叫道,“小晖,来,起来吃饭了。”
当云晖一睁眼发现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艾指导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喊救命——好在理智还在,没干出那么丢脸的事。但身体本能的哆嗦仍然无法控制,他结结巴巴猫叫似的喊了声“艾指导”,就准备强撑着起身。
艾兴夏赶紧拦住他,知道他现在怕自己怕得厉害,心里难受,却也说不出什么。“给你弄了点粥,配点小菜凑合吃吧。”艾兴夏蹲在地上端起碗准备喂他。云晖怎么敢让他这么屈尊,连连说着“我自己来”,便要起来去接碗;然而他稍稍一动就扯着了臀上的伤,虽不敢嚷,可疼得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艾兴夏心疼得直瞪眼,“犟什么犟!还不老实趴着!喂你吃委屈你了?”
云晖费劲地侧过身子撑着,努力让自己显得稍微恭敬点。“没有这样执弟子礼的,您让我自己吃吧。您赶紧起来坐着,蹲久了腿麻,您腰又不好。”
他是个极重礼貌的人。艾兴夏记得曾有一次同云晖一起坐电梯,走到电梯间,云晖按住电梯门开关等他先进。然而那时却突然碰见了一个熟人,他过去跟人家寒暄,说到点小事便谈了大概五分钟。等他转过身时,发现云晖仍然替他按着电梯门,脸上一丝不耐烦都没有。
艾兴夏不知自己此刻的语气已经软成什么样了。“就当你生病了你爹喂你吃饭,什么礼不礼的!听话张嘴。”说着勺了一勺粥,轻轻吹温了送到云晖嘴边。云晖赶忙张嘴吞了,垂下头不让他发现自己红了眼眶。
其实挨了打又发着烧,胃里非常难受。但云晖想快点吃完好让艾兴夏赶紧起来,所以吞咽得异常迅速,没吞几下就实在忍不住捂了嘴,差点又吐出来。
艾兴夏赶紧把碗放了过来拍抚他的背,揪心着急之下又忍不住训他:“吃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云晖缓了一会儿好容易忍住吐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艾导,我饱了。”“胡说!早上就没吃东西,现在还不吃怎么受得了?慢点吃,一口一口嚼。”
云晖不敢再多说,只得受刑一样享受这少爷的待遇。正在出神,却听艾兴夏突然开口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咱们最后好好恢复训练一下,然后去无锡参加联赛,给你职业生涯划个完美的句号。之后的事我慢慢再跟你谈,你看好不好?”
云晖的心像被一股大力猛撞了一下似的,翻江倒海,酸甜苦辣都涌了上来。他再也忍不住,伏在艾兴夏肩头呜呜地哭了。艾兴夏单手揽住他的头,含着泪光笑道,“真是今生父子,前世冤孽。我肯定是前世不修欠了你。咱爷俩算和解了吧?小晖啊,别恨师父对你们那么狠那么严。师父都老了,你都那么大了,别总像孩子似的。师父照看不了你一辈子,你该学着去帮育材挑担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发这最后几章心里真的还是好难受QAQ
☆、永恒的征途
就像失过明的人才知视觉的珍贵,龙云晖现在倍加珍惜自己的右手。想打最后一次球的意愿是如此强烈,因而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听从队医和教练的嘱咐,努力治疗,努力恢复,努力训练。
与从前想要去赛场上争取一个冠军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只是单纯地想打好一场球,不带任何杂念,不留任何遗憾。如同垂老的战士最后一次走上征程,不是去耀马扬威杀敌立功,也不为慷慨悲歌垂名千古,只为回到梦开始的原点,于无声中走过最后的路。
或许不完美,但是完整。
巧合的是,这场比赛的地点恰恰在无锡。再一次来到这里时,他的思绪陡然飞了很远。
那一年,他十一岁,在懵懵懂懂中跟着许多大哥哥大姐姐来参加了艾指导组织的青少年集训,于跌跌撞撞间连输了十几场球,然后,在恍恍惚惚的最后一场比赛里,宿命般遇见同样十一岁的娄育材。
而如今,娄育材正和肖指导、艾指导,还有他的父母一起,坐在看台上,用目光紧紧地锁住他;间或抬头对视,心里会特别安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