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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军人,当然可以议论政治。”丁汝昌缓步踏着沙滩,温和地说道。他对身后的年轻人有了好感。“不,岂止要议论,希望你大议特议。我们军队是只管打仗……政治上的事,问我这样的军人,实在答不上来。”
“像您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也不明白吗?”
“不明白。”
丁汝昌停下脚步,又朝海上的舰队望去。
“迟了一步啊!”袁世凯说道。
他指的是日本动作迅速,而清军落后了一步,但从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惋惜之意。
倘若我说出这句话,语气一定会更加悲愤激昂,可这个年轻人几乎是无动于衷。迟钝,还是沉着?莫非是有教养?丁汝昌暗想。
“就因为中堂不在啊!”说完,丁汝昌回过头来。袁世凯正眯缝着眼睛仰望天空。
“中堂在的话,能更快一些吗?”袁世凯问。
“我想,多少会快些的……”
中堂,是对宰相的雅称。自唐以来,把负责国政的人叫做中堂。清代不是宰相制。军机大臣也有多人。清制最高职位为大学士,而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体仁阁等处,都设有大学士。因此,中堂这一称呼,只用在代表其时代的核心政治家身上。
丁汝昌所说的中堂,是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当年四月,因母亲去世,他卸下所有职务。本应离职二十七个月,但国家多事,只准服丧百日。“壬午之变”恰恰在这期间发生了,临时代行李鸿章职务的是两广总督张树声。
张树声是安徽合肥人,与李鸿章同乡,也是淮军的最高将领。李鸿章虽在守制,但其实是张树声的幕后人,这是谁都清楚的。不过,表面上他不在朝廷,所以决策迟缓,人们自然要认为是李鸿章没主持朝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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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提督与青年(4)
对,我非做一个这样的人不可……哪怕只有五分能力,也得人们相信我有十分能力!袁世凯暗暗想。
丁汝昌把李鸿章奉为“信仰”,而这时的袁世凯还没有什么信仰之类的东西,但他深知信仰是强有力的,是奋斗的智慧。对于什么能使自己成功,什么能使自己失败,袁世凯有极其敏锐的嗅觉,简直称得上是天才。这也许是一种本能吧。不论什么事,他都把它同人生的斗争联系在一起。
提起袁世凯,人们马上会想起他是李鸿章的四大门生之一,是军事遗产的继承人。的确如此,但“壬午之变”时,袁世凯还没有跟李鸿章直接结识,作为吴长庆的幕僚,他只不过是李鸿章的间接下属。
“你多大了?”丁汝昌突然改变了话题。
“二十四。”
“在你这个岁数时,我才是淮军的一个小兵,而中堂已经是进士了。人生真是千差万别啊!”
话题又拉回到中堂身上。
“真是了不起的人物!”袁世凯缩了缩脖子,说道。
进士是科举最高级考试的合格者。清代原则上每三年举行一次这种考试,参加者必须具备“举人”资格。当举人也必须过几个考试关。哪个小镇出了一名举人,就会像过年一样热闹。三年一次,万名举人云集北京,接受考试,能考中进士的不过三百来人。应试没有年龄限制,有的人头发白了,还要进考场。李鸿章的前辈曾国藩中进士是二十八岁,林则徐是二十七岁,后来提倡变法的康有为是三十八岁。当然,康有为在考中进士之前,就已经是相当出名的一流学者了。
二十四岁考中进士,应当说是了不起的。
“你不打算考一考吗?”丁汝昌问,
“一点儿也不想。”袁世凯立即答道,随后高兴得笑出声来。他心里认为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
“我从小就讨厌读书,再厌烦不过了!”
“娇生惯养!”
“啊?”
“想读书而不能的人,这个世上多得很哪!”丁汝昌又补充了一句。心中暗想:我也是其中一个。
“这不正像提督说的吗……人生是千差万别的。”袁世凯满不在乎地说。
“中堂在的话,至少能比现在提前两天或三天!”
崇拜李鸿章的丁汝昌又提起他。
“还是看看登陆地点吧!哪里好?”
年轻的现实主义者袁世凯把老练的空想主义者丁汝昌叫回到现实中。
“啊,但愿海面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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