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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凡夫俗子,恍若芸芸众生。
恍惚泯然无异,身边那千千万万,再是普通庸碌不过的体己人。
——惟有暗红的炭火之上,那张明暗不辨的面容,顶着一份冰镜般的平静,无波无澜,却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修炼不出的疏离隔膜。
心情起伏,我等得越发惶恐。
惶恐他正斟酌着的,下一刻就要说出口的话,又惶恐他,万一什么都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景元觉终于不再站在那里孤身对着一盆炭火出神。他回来坐在床侧,抬眼看着前方的虚无,低沉开口,“不是我动他们,我也没有打算,弃他们于不顾。”
“……真的?”
“真的。”
我顿时松一口气,向后一仰,头结结实实的落在枕头上。
景元觉看见,目光闪烁一下,嘴角向下撇道,“我说真的,你就信?”
“信啊。”
都这份上了,为什么不信?
他却难以理解的看着我,半晌才哼了一声。“你就不顾忌一下,我也把你当饵,当障眼法,当弃子,拿出去抛砖引玉,好借机大动干戈?”
“为君者需重诺……”
我极小声的憋出一句,苦巴巴、惨兮兮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再怎样我也知道,他早把我排除在这趟浑水之外了。就像付梓基说的,不然不会一早派我到中书省赋闲,就像闻哥说的,不然那天朝堂冲突之后,宫门上也不会说什么“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就刚才,他还帮了我一回。
知遇之恩。青眼相待。要是换了别人,一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而我……我还在这里多嘴多舌,横加指摘。
所以,我也知道。我就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得寸进尺的小人。
……但是,你要我回去,对还在我帐子里的顾文古说对不起啊,皇上虽然叫我置身事外有意留我一命,但我帮不了你,千秋大业万古长青,总要有人舍得当饵、当障眼法、当弃子,文古兄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
我怎么,说得出口?
这时景元觉恰好转过头来,眼睛眯着,嘴角扬着,还挂着一道透着嘲讽的弧度,“无险,不以成大事——此话不假,做名臣,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想了一想,他是说,既然他们心甘情愿,我也不必多管闲事吗?
怵一会儿,我决定接受事实。
“……噢。”
我不管了。
管不了。
求仁得仁,求仁者,得仁。
放下心思,枕头又沾上脑壳,刚才消耗的体力带上浓厚的倦意一下子浪涌般袭来,困顿的不行。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脸颊突然被人捏住,不高兴的睁开眼,景元觉放大的脸在我眼前晃着,开口就是闷声的笑,“喂,难得求我一次,这样就放弃了?”
我张大眼睛,还没开口,他改掐上我的鼻子接着说。
“要我插手保护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心中大喜,精神立振。
想到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于是我露出几分担忧,连还在脸颊上鼻子上作乱的那只爪子也不和他计较了,“唔,那……皇……事……办啊?”
鼻子上挨了一下重的,景元觉一手撑着头,斜斜睨过来,“少假替我操心了。”
被点破了,反而真觉得挺对不住他。
“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眨巴着眼,口中瓮气瓮气的讪讪,“唔,两全……其美……牺牲小……”
“不必替我的事担心。”
他一口否定了我的担忧,摇着头,“我可以保护他们,但是不到最后,不会让他们知道暗中有人保护——总要有机会长些历练的。”
这样该长的历练也长了,人心最后也一并收买了,是挺好。
不过他能插手,我已大喜过望。
我顾不上快被捏趴下的鼻子,忙感激不迭的点头,“好……喔……喔好。”
他笑笑,“不忙,我有要求。”
与虎谋皮,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什……唔叫求?”
“呵呵,就是让你替我做点事。”
他笑得实在不怀好意,因此我紧张了。
“什……什唔事?”
“什唔事?”他学着我的鼻音改揪脸颊,在被子里轻踢我一脚,“你不是宅心仁厚,古道热肠,救苦救难吗?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