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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道:“韦爵爷,你老人家是担心宝眷哪?好叫你老人家听了高兴,就在你养伤的期间,皇上已命多总管带领御前侍卫,将你的夫人、公子、小姐,全数护送进京了。”
韦小宝吃惊道:“甚么,皇上把我家誊都带走了?”
曹寅由衷道:“韦爵爷,皇上对你,真正没得说的,甚么事情都想得细密周到,这君臣际遇,当真旷古难逢,旷古难逢。”
韦小宝根本没有听到曹寅说些甚么,他在内心道:“说到底,小玄子还是信我不过哪!�嘿,把我老婆抓去做押头,老子这天下第一大滑头,便是比泥锹还滑,也滑不过小玄子的手掌心了。老子甚么都可以不要,如花似玉、落鱼沉雁的老婆,却无论如何也丢不得。”
他出了一会儿神,一抬头,发觉曹寅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暗道:“不好!不要让这姓曹的看出了老子的心事。姓曹的小子是大花脸曹操的十八代灰孙子,甚么好东西了?让他奏上一折半折的,说韦小宝对皇上不忠心,是个大大的奸臣,韦小宝便要变成没有脑袋的韦活宝了。”
韦小宝的灵机来得极快,脸上立时显出惊喜的神色,道:“多总管他们脱险了?”
曹寅含混地“恩”一声。
韦小宝暗道:“不好,大花脸起了疑心了。怎生搅他—搅才好?”
无中生有、没事找事、浑水摸鱼,原中是韦小宝的拿手好戏,他一眼看到曹寅的身边,垂手站立着那小小�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曹大人,你身边站着的小�子,是你甚么人啊?”
曹寅躬身道:“这是小孙雪芹,雪芹,快给韦爵爷磕头。”“曹雪芹一反原先那娇惯无赖的样子,目不斜视,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韦小宝磕了个头,大人似地说道:“晚辈为韦小宝请安。韦爵爷吉祥。”
韦小宝大奇:“这小子眼下与方才简直两个人一般,这般文质彬彬的,哪象混世魔王的样儿?”身上没带甚么顽的东西,顺手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韦小宝两件“宝贝”不离身,—是赌钱的骰子,二是银票——数也没数,大约总不下万余两,递给曹雪芹,道:“好孩子,仓促之间,我也没有甚么好东西给你做见面礼,这点银子,你拿去买糖吃罢。”
在韦小宝想来,这孩童见了这许多银子,定然高兴得疯了。然而曹雪芹依然故我,双手接过银票,淡淡道:“谢爵爷赏。”看也不看,又磕了个头,将银票捧送给了曹寅,依旧不卑不亢地傍立在曹寅的身边。韦小宝兴味索然,暗骂道:“这小东西现下装得一本正经,忘了方才与丫头吊膀子了?”
韦小宝歪着头,端详端详曹寅,又端详端详曹雪芹,半晌,摇头道:“不象,不像。”
曹寅奇怪道:“不像甚么?”
韦小宝指着曹雪芹,对曹寅道:“他不像你的孙子。”
又指着曹寅,对曹雪芹道:“他不像你的爷爷。”
曹寅微笑道:“原来韦爵爷说的是这个。我的这个小孙子哪,像他爹爹多些。”语气中极为得意,原来曹寅的儿子、曹雪芹的父亲曹镛,学识渊博,严正端庄,是江南颇有名气的道学先生。曹寅以自己一介武夫面生有一个在士林声望极大的儿子极为自得。
韦小宝点头道:“我说呢。曹大人,你儿子是个好色之徒罢?”。
曹寅面有愠色,又不好发作,只得赔笑道:“韦爵爷说笑话了;小犬虽说尚学业末成,却笃好程朱理学,怎么说得上好色二字?”
韦小宝心里骂道:“辣块妈妈不开花,知道老子没学问,就拿学问来麻老于。‘程猪里学’是个甚么学?这程嘛,是瓦岗寨的程咬金么?使把大斧头,杀人放火还差不多,又能做甚么学问了?猪一定是猪八戒,也只能做高老庄招亲、背媳妇过河的学问了。”
韦小宝心里胡思乱想,嘴里说道:“恩,程猪里学,不错,是好色不得的。你曹大人虽说不是程猪里学,也不好色,更不要说你家曹相公了,更是不折不如、货真价实、遇假包换的程猪里学,哪里能够好色?你看,你的这个丫头,这等落鱼沉雁、闭花羞月,我韦小宝虽说已经有了七个老婆,还想拿她做第八个呢,可你爷儿俩只拿她做丫头,啧啧,啧啧,真正暴敛甚么好东西了。”
曹寅听他东扯葫其西扯瓢地说了半天,最后总算听出点几味道来了:小色鬼打这丫头的主意呢。曹寅笑道:“这丫头叫雯儿,虽说是个使唤丫头,我们老太太拿她当女儿待的。韦爵爷既是喜欢,也是她的造化,尽避带走便是,你老人家上路,也总得有个人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