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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点点头,头上的金线流苏熠熠生辉。今日是她的主场,她显然并不想多事,招了招手,便准许推月先行离开。
凉玉架着瘫软的推月往外走,迎面可见外面七八个宫女守着一架特制的铁推车,下面有八个小轮,推车上放着一个庞然大物,上面罩着玄色纱布,只隐约看得到轮廓。领头的是个有品阶的女官,正在满脸紧张地交代事宜,旁边站着司礼和司乐的两位长官,也在垂头听着。
果然,酒至半酣,赏了歌舞,才是宝物亮相的时刻。
她回头,大殿里丝竹声未停,于杨琴和短笛里,忽然夹杂了一曲箫声,奏乐的乐班有几十人,前前后后坐在殿西,都是一样的服饰,远远望去一片熟褐色,看不出是谁在吹箫。
那箫吹得极妙,似乎独立于乐声之外,又似乎和着另外两种乐器,像是丝丝缕缕爬上来的藤蔓,一直爬到了高高的云端上,让人忍不住凝神。
舞女们片刻的讶异后,和着节拍,跳得更加卖力。因为这萧声的缘故,本来中规中矩的舞蹈,也带上了一丝飘摇潇洒的意味。
殿上的人只顾专心看舞,谁也不晓得,这是玉屏箫吹出的引魂曲。
既然那宝物依靠她的魂魄而生,收回来的时候,动静难免大了些。凉玉犯了难,流落在民间还好,偏偏是在天子的宫殿里,伤的是天家颜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凡人性命实在贵重,照这样算来,非得被天雷劈死。
于是风桐替她想了个主意。
推月实在走不动路,凉玉顺手将她安顿在翊坤宫门口的石阶上,新鲜的风使她感觉好受许多,她捂着胸口顺气。
“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找些水来。”推月满脸难受地点点头,她放下推月,接近了蒙着玄色纱布的推车。日头是那样灿烂,看守宝物的人远远听着上司训话,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十步,九步……两步……
“等等。”
大殿上忽然有人发声,打乱了丝竹,也打乱了她的脚步,她心跳微乱。
“郑卿,你有何事?”皇帝的表情有些不悦。
“陛下,云大小姐出去许久不归,她怀有身孕,臣担心有什么意外,恳请出去看看。”
郑贵妃笑了:“皇上忘了,阿袖师从连奇,医术高超,难得他有这份心,想得如此周全。”皇帝点头:“阿袖确是长大了。那你便代朕看看云小姐。”
凉玉暗道一声不好。
郑袖撩袍跨出九真殿的殿门,快步走向门外,脸上并无笑意。他的目光迅速略过铁架车上放着的完好无损的水晶山茶,面色稍霁,扭头看过去,萧氏正站在台阶前,弯腰扶推月起来。
他慢慢朝她走去。
“推月可好些了?”
推月此刻脸上有了气色,连忙站起来受宠若惊地笑道:“好多了,多谢二表舅关心。”萧氏礼貌地一笑,微微颔首。
他盯住凉玉的脸,二人目光交接。她在他眼里读到了一丝威胁,还有一丝微妙的兴趣。她面无表情,低头掺住推月的手臂,与他擦肩而过。
“老夫人觉得,刚才的音乐如何?”他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老身是武人,不会赏乐。”
太阳移动,树木和宫殿的阴影变换。席上酒过三巡,身着纱衣的宫女娴熟地添上新菜。
“朕机缘得一宝物,赐予贵妃。贵妃蕙质兰心,想到与诸位夫人共赏。”
席上身着锦衣华服的命妇们呼呼啦啦都站起来谢恩,贵妃嗔道:“瞧陛下说的,倒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皇帝握住她的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凉玉不出挑,安安生生地学着众人的样子做,她知道对首的郑袖一直紧盯着她。凤君仍旧隐在乐班里,按弦不发。他身上与乐司其他人一样,都是一身褐色交领衣裙,黑发挽起,跪坐在地上。进门的时候,他持着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凉玉静静地喝酒,目视前方。
黑纱是五个貌美的宫婢合力掀开,一瞬间,满堂华彩,众人被那无数粒水晶石折射出的华光晃得眯起眼来,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再瞪大眼睛去看,之间那朵山茶晶莹剔透,光辉璀璨,花瓣重重叠叠,栩栩如生,只是太过耀眼,反倒让人忽略了它的形态。
一股熟悉的感觉直击凉玉心头,她抑制住心口的颤动,灌了一大口酒,可连那股灼烧感也显得枉然。她攥紧杯子。
啼春默默回来,站在她身侧,趁着添酒的功夫,冲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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