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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涨红了脸,不再出声,我道:“好,说吧。”
七人叹了几口气,神情颇是愤然,但是他们显然有求于我,所以不敢发作。
他们继续道:“我们等候师父的吩咐──这临终的嘱咐,极其重要,得到了嘱咐之后,我们要立刻出发去找师父的转世再生者,一刻也不容延误。可是……可是我们毕竟到得太迟了,师父想说话,肉身已无能为力,而他的灵体,又处于转世的重要关头,也不能向我们表示甚么,他只是极艰难地,向陈长青指了一指,就咽了气,灵体也投向他方了。”
我可以感到他们的失望:“这也许是定数,令师最后那一指──”
七人道:“我们自然明白师父的意思是说,有甚么话,都对陈长青说了,所以我们一看到师父指向他的手,垂了下来,就一起向他看去──”
我闷哼了一声:“进山洞之后,直到这时,你们才看他一眼?”
七人再叹了一声:“我们赶到,师父也只剩最后一口气,自然甚么也顾不得了。”
我没有再说甚么,示意他们再说下去。
他们道:“一看之下,我们才大吃一惊,只见陈长青他……他……简直不成人形,变得又乾又瘦又老,靠著山洞坐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失声道:“他何以会如此?”
七人道:“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师父拖延死期,他在旁护法,心力交瘁,这才……在一日之内,老了几十年……以致他的生命……”
他们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说下去:“当我们看到这种情形时,都焦急无比,可是他的脸上,却有著笑容,而且笑得十分高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快死的人!我的意思是,一般人总以为死亡痛苦,但我们一直视死亡是一种解脱,他一定是在那一刹间,真正感到了解脱的喜悦,所以才会现出这样的答容来。
这一次,我没有打断他们的话题,也没有催他们长话短说,因为在听了这样的叙述之后,我心绪极乱,如果我不是知道陈长青如今身在困境,我也一样会为了他能得到解脱而高兴。
陈长青在那时,会由衷地笑,自然是由于他以为自己可得到解脱之故──那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信仰,一旦达到目的,自然高兴。
当时,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不知道在一个生命阶段结束之后,又会陷入一个新的困境之中。
所以,当时他的心境,充满了喜悦之情,这是他泛现笑容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后来的遭遇,也更令人觉得可悲。
那七人的神情,渐渐激动:“我们连声追问他,师父告诉了他甚么,他看来也很想把师父临终的话转告我们,可是,却……也来不及了。”
七人说到此处,一起长叹:“师父临去之前,还曾伸手向他指了一指,他却说走就走,那个笑容还在他的脸上,他就没有了气息。”
虽然我们早已推断,陈长青如今已“不是人”,但是确确实实,听到了他的死讯,想起和他的多年交往,仍不免有点黯然神伤。
七人的声音,听来高亢:“这一来,我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表现出了真正的惶急,这种焦虑,如果是他们在一看到长青没有了气息之后就产生的,那么现在,只更有增加了许多倍。
我思绪虽乱,但究竟事情和我没有切身的关系,所以比较镇定。
我道:“我不明白,令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洞悉生命奥秘,能知过去未来,难道连自己转世之后的情形,也不能早一些告知你们吗?”
七人苦笑:“你说的那些,我们大都能,只是除了其中一样。”
我追问:“哪一样?”
七人一面说,一面摇头:“未来──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
我怔了一怔:“那是说,他不知道自己转世之后,是甚么样的情形?”
七人道:“也不能全这样说,像师父那样,或是喇嘛教的活佛,都很致力于探索、推算自己的来生,也就是转世之后的情形,可是,却都无法得到一个清楚的结果。”
我反问:“甚么叫作‘清楚的结果’?”
他们道:“就是无法知道详细的,清清楚楚的一切经过,而且是一种朦胧的,可能发生的情形。所以,当事人又只能留给他人一些暗示的语句,还要靠他人的领悟和搜寻,才能确认转世。”
我听得十分紧张──这是我所听到过的有关转世这种神秘奇妙行为的最具体的说明了!
七人又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