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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点了点头,道:“那恐怕等不及了,你回去拟敕,李靖兼领璐州道行台尚书令,节制蒲州、太行兵马!命霍国公柴绍为陇西道行军总管,率军屯秦州,授任城王李道宗加安北都护府都护,全权节制西北诸路军马,三路军马限一个月内完成准备部署到位。所有后勤粮秣补给供应,由尚书省裴寂全权负责。”
封伦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
以往各路大军的调动运作,包括前线后方之间的往还呼应,皇帝极少直接插手。一般来说像这种军事调动,都是武德皇帝直接下敕给天策上将府,然后由秦王召集由天策府诸将和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几省掌印的宰相组成的联席会议商议决策。而且平日里调拨兵马,也从来没有给将军们加官进爵的先例。此次调动,武德皇帝不仅圣躬独裁,而且一句都没有提到位在六省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将府,还给李靖加官进权,并指明要他去接收原本归属秦王直接节制的蒲州兵马。后勤重任每次都是尚书省主管,但每次都是兼任尚书令的秦王直接和分任左右仆射的裴萧两位宰相直接商议部署,此次皇帝却绝口不提秦王,并且把素来支持秦王的右仆射萧瑀撇在一边,直接指定由左仆射裴寂全权负责大军后勤事宜。种种反常布置,均明白无误地表明皇帝对执掌兵事多年的秦王李世民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
还未等他回过味来,武德皇帝冷森森的声音便又传入耳中:“第三道敕,授齐王元吉门下侍中,加司空衔,与宇文士及共掌门下省。”
至此武德的帝王心事已然一览无余,封伦除了叩头应是,再不敢多言。大唐为政较隋代为宽,宰相有较为独立的行政之权。左右仆射在朝中地位尊崇,其意见态度也极受尊重;中书令主掌诏敕起草拟就,门下侍中主掌封驳,在大多军政要务中,皇帝总要充分听取三省长官意见建议才会最后拿定主意,轻易不会独断专行。不过此番事情涉及皇权根本社稷承嗣,皇帝既然不愿臣子们参与其中,向来乖巧通达的封伦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武德皇帝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三道诏敕,务必今日发出。还有三道诏敕,你回去准备,明日在早朝上公布。”
封伦愕然抬头,正碰上武德皇帝那冷漠得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目光,他急忙垂下头来应道:“恭聆陛下敕谕!”
武德来回踱了两步,缓缓开口说道:“第一道敕,裁撤天策上将府,原府中所属吏员,一体归并东宫三省六部御史台九寺五府十二卫重新任职,明诏天下,令相关人等不必惶然,赏功罚过,朝廷自有法度律令,勿须多虑。若有借机生事蛊惑人心谋大逆者,朕决不宽恕。”
他回到御案后,伸手接过内侍奉上来的茶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第二道敕,秦王世民,自太原元从以来,屡立战功,遂生骄纵逆父背主之情状。前次克洛阳,所得财务宝器,其中饱私囊邀买人心,用心险僻。自开天策府视事总兵以来,该王不思皇恩父德,平日里暗藏甲士私结豪俊,更遣宵小之徒窜于河东桊养乌何预图不轨。朕数次宽恩教化而其不能收敛行迹,实负朕恩多矣。朕闻当天下者不得以私情辜社稷,全宗室者不能以小功而掩大害!着敕废秦王为庶人,免去其所兼太尉、尚书令、中书令、左右十二卫大将军、陕东道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等职,去其天策上将尊号,苟全性命终身不得离京。”
仿佛一个雷霆打将下来,封伦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体似筛糠,晕晕乎乎答了声:“是”,却禁不住冷汗一层一层冒将出来,连中衣都打透了……
武德皇帝慢慢透了一口气,道:“第三道敕,太子建成,素性仁德惠爱,监国多年绩业卓然,着领尚书令,总领政事堂会议。诸臣事太子当如事朕,如有怠慢轻忽,朕当严惩。”
武德说毕,叹道:“德彝,你也不必过于惶恐,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身在中枢,有些事情两下里都避不开,朕也能谅解得。太子仁爱贤德,你放心就是了。这三道敕旨,你回去准备,明早太极殿大朝,朕就要诏示天下了……”
封伦叩头应是,颤声答道:“陛下若无其他旨意,臣此刻便去中书拟敕了……”
武德皇帝点了点头:“你去吧!”
冷冷注视着封伦脚步踉跄地步出大殿,皇帝眼中的寒意愈浓,森然对随侍一旁的黄门开口道:“传朕口敕,召北门禁军屯署常何、敬君弘即刻进宫见驾!”
……
常何受了敕命,出了大殿便打发敬君弘去北衙准备,自己却出了承天门便翻身上马,沿着天街一路打马飞奔,直出皇城回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