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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筱翠的两条腿早已经站麻了,本可以到车站的空场子前面,花个大子儿买碗面汤暖暖身子歇歇腿脚,叵耐身上蹦子儿没有一文不名,真正叫山穷水尽。为了活动活动筋骨,缓步慢行又反身踏上车站的露天高台阶,极目望去前面便是与煎饼秃邂逅相遇的大丰富桥。
天津西站是相对老龙头火车站说的,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京山铁路建成通车,修铁路先修路基,可是总是火车站最先完工,老龙头火车站建于1888年。到了1908年,津浦铁路北段动工兴建,5年后全线通车,称作天津西站的这座小洋楼却早已完工了。天津西站在当时,别说全中国,放在世界范围也是一等一的火车站。说是火车站,完全是座别墅似的外观,可是比普通的别墅壮观、宏伟、气派!桔黄色的洋瓦覆顶,牙黄色的细砖磨缝砌墙,底层石墙石壁,看着就这么敦实稳固。远看就更好看啦,类似歌德式的屋顶傲指蓝天,在周围一片窝铺的大环境中,真个是鹤立鸡群羊群里边站着一匹大骆驼。
从外观上看,车站分上下两层,底层是行李房兼办货运,与一般旅客无关。上层才是客运候车的地方,旅客可以从东西两侧大青石的宽大台阶经站房出入站。两侧的台阶交汇处形成面积不小的平台,候车旅客嫌候车室内嘈杂可以在此小憩凭栏远眺。进到里面才发现还有楼中楼,管事的都在上头办公,都是些什么人干哪样的活计,旅客就不知道了。一般旅客来到这里,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买票上车下车走人,花筱翠这样磨磨唧唧一呆多半天的基本没有。
花筱翠不敢在候车室内呆久了,就在露天平台上靠着大理石栏杆远望大丰富桥,那儿不仅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还因为李元文坐着洋车打那儿走的,想必还应该从那桥上回来。花筱翠的两只眼都望酸了,也不见李元文的鬼影,望着大丰富桥难免回忆起煎饼秃搭救自己的那天情景……,思想起来只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吃尽了苦头遭够了罪,好不容易像个人似的了,怎么转来转去又转会来啦?想着想着不觉潸然泪下,这叫怎么一挡子事呀!煎饼秃好心救了自己,反因了好心被自己这个丧门星害了性命,天理难容啊……老天不报应才怪呢!
花筱翠抱着包袱泪珠连连,还不时地四处张望,终于引起过往旅客的注意。一开始仅注意她这个人,进而全把目光盯上了她脚上的红锻子绣花鞋。封建社会最忌讳大老爷们死盯女人的脚,倘若有不要脸的摸了谁家女人的脚,相当于耍流氓摸人家的屁股蛋子。以此类比,死盯女人的秀足工夫点儿大了,其罪过不亚于偷窥女人穿着花兜兜洗澡。
也难怪人们冒着有损道德的风险注视她,那双猩红的大红缎子绣花鞋实在扎眼,说难听话,不年不节的,正经女人不是出门子不嫁人,还真不敢穿这么扎眼的一双鞋光天化日上街溜达。大概花筱翠也意识到了这个,眼下脚丫子没地方躲没地方藏,只有挪地方找个背人的地方眯着。可是她刚走下台阶,不知属于那家老总的一支队伍怀抱令牌,凶神恶煞般巡视过来,吓得她屁滚尿流又登上台阶缩回到候车室里面来了。脚上的那双鞋成了她的心病,使劲蜷着腿儿把两只脚往椅子底下藏,低着脑袋斜视周围,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注意她。
她正六神无主地东瞅西瞧,突然发现李元文在候车室门口转着脑袋寻找自己。她赶忙迎上前去,李元文也发现了她,匆忙间二人好像说了几句嘛话,然后手拉着手一道出了站房。
李元文这小子也快饿扁了,找了个馄饨摊一人要了一碗边吃边说话,也好歇歇脚。花筱翠大概饿过了劲儿,或者由于恐惧过渡紧张,喝了一口汤就把碗撂下了。李元文属于没心没肺的主儿,他一边把找小岛的情景简要学说了一遍,还“啼噜吐噜”把花筱翠那碗馄饨也整个倒进了肚子,这种东西从来不惦记着别人怎么样。末了,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撂,抹抹腮帮子动静挺大的吧唧吧唧嘴,“小岛先生说了,坐火车不安全,再说也绕道,咱得坐轮船从海上走。”
到了这步田地花筱翠已经没了方寸,只有任他摆弄怎么说就怎么应了,“那你得去找一辆车。我两条腿发软,走不了路了。说不定那死鬼已经捞上来了,县衙门的人立马就到了。”
李元文抬头挲摸挲摸周围,低声言道:“你稳住神,抓咱的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根,主要是……你看!” 花筱翠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一队队军警四处乱窜盘查行人,跟那天在大丰富桥遇到的情景差不大离儿,花筱翠哭丧着脸胆战心惊地问:“那怎么办呢?”李元文咽了口唾沫,“看见了吗,找车也不能坐洋车,特别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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