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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想,他何不学学算学?也许能做个账房先生。
张致便买了诸般算学书本,什么《算学启蒙》《九章算术》《日用算法》,每日里埋头算算写写。又买了算筹,拨弄得噼啪作响。张泰打铁铺子里,整日火炉烧得旺旺的。有时寒风大了,张致早早回家,便搬张矮凳,坐在火炉边,暖暖和和读书。张泰打铁叮当作响,也吵不到他。两人安安心心,各自做事。
怎奈世事无常,安分守已过日子,麻烦也会惹上身。
第十三章
这一日,张致如往常一样背了担子出门。到了西市,见天冷风大,找了一处挡风的就摆下摊子。不多时便来了位老伯,托张致帮忙写封家信给京城的儿子,问儿子一家今年过年可要回来。张致铺开纸张,照着老伯所说,一字一句正写着。突地有人一脚踹在他担子上,毛笔一歪,拉出一道墨痕。张致抬起头来,道是谁人这么莽撞。不料这一抬头,吃了一惊。
只见来人五短身材、肥头大耳、面相凶恶,穿的一身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厮。来人盯着张致看了好一会,张嘴喷出一股酒肉臭气,熏得张致脸都变了,道:“你这后生,爷在哪里见过你来着?好面熟!”那两个小厮,上蹿下跳的,也凑近了看,被来人一脚踢翻在地,骂道:“滚你娘的!你们也认得这后生不,挤什么!”
张致怎的不认得这人,这人原来是南馆里的常客黄光!此人专好结交不肖子弟、地痞流氓,成日在勾栏院里饮酒作乐。此人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床上如恶霸一般,折磨人得很。又爱打人咬人,什么蜡烛皮鞭子,此人最是爱用。黄光一进馆里,倌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哪个没受他折磨过。黄光姐姐是县令的三房姨娘,黄光又有祖上留下的许多银钱,使之不尽。鸨子只怕惹怒了他,赚不得银子,哪里管小倌们死活。
从前张致还在南馆,少不得也被这黄光折磨过多次。此时一见了他,后背一片冷汗,忙强笑道:“大官人说笑了,在下一个穷酸破落户,哪里能结识大官人这样的贵人。许是我在这摆摊久了,大官人来来往往,瞥见过几次。”
那黄光一身酒气,闻言“嗯嗯”了几声,一招手,那两小厮赶忙上前扶着他。黄光大声道:“回家回家!我脑袋涨的疼,回家回家!”原来这黄光早晨刚从勾栏之地出来,酒气未散,嫌自己骑的马矮小孱弱,定要到西市来买匹高头大马。这才遇上了张致。
张致见黄光没认出他,松了口气,只道有惊无险。要是被这黄光认出,不定要被他如何羞辱一番才罢。
这黄光回到家,整睡了一日才醒来。醒来又是要水喝,又是要吃饭,屋子里乱了好一会。到饭菜端上了,黄光又说怎么没酒,把那服侍的丫头骂了一阵,待酒端上了,才安稳吃饭。正吃着,常跟着他的随从又进来禀告,说已在西市寻下几匹好马,牙口好,长得也漂亮,就等黄光去看了。黄光想起自己早上说要换马,便点了点头。
那跟着他的小厮又说:“早上在西市,您老人家还碰见个眼熟的书生,就是想不起来。您还记得么?”黄光一想,好像是有此事,有个挺白皙斯文的后生,觉着在哪看过,就是想不起来。小厮讨好地笑,道:“过后我和四贵就想着,这后生确实面熟,在哪里见过。刚可叫我给想起来了,您说,那后生,可不跟南馆那个叫景华的,十分相像么?”
黄光一拍桌:“可不就是他!”
小厮道:“两人长得那个像!真要认成一个了!”
黄光被这么一提,又起了心思,匆匆吃罢饭,就令往南馆去。
这可不就是张致倒霉么?要是这贼眉鼠眼的小厮没想起来,张致就逃过这一劫了。偏巧这小厮从小跟着黄光,各处勾栏院都去过,里头的鸨子龟公倌人,没一个不认得。这在黄光面前这么一提,黄光想起来往南馆去。
待得到了,又问那景华,这才知道景华已被赎出去了。本来景华也不是南馆里的红倌人,黄光就是睡过他,也不怎么记住他。长得不是顶好,床上又不会伺候人。但景华出去了,在西市摆个摊子挣钱,这可新鲜了。黄光就留了意,隔几日到西市看了马,忽地想起景华了,便向小厮道:“去见见那个滑头的小倌,那日我问他,竟还诓我!”
这边张致正给人写信,那黄光到了就是一阵乱。那两个小厮,一个三平,一个四贵,先踹了担子,把客人吓得信也不要了。又地痞一样围住张致担子,恶狠狠道:“你这贼小厮!那日我们大官人问你话,你如何只胡乱糊弄!要不是你三平爷爷记性好,想起你就是那南馆里的妓子,可真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