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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销骨立,风吹得倒。
那时候,我刚刚可以歪歪扭扭地走路。他们已经知道我爱发呆了,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可以连滚带爬地走得很快,只要楚叶一个不小心,我就会甩脱她的视线,不知道钻到哪儿去。
一天我绕着住的帐篷,从帐篷间数不清(我还没学会数数呢)的拉绳和支柱之间穿了过去,就看到了我舅舅的白色营帐群。我住的帐篷本来就置在他的营帐旁边。没有太长久的犹豫,我皱着眉头选好了目标,手脚着地钻入到一顶小小的温暖的金顶帐篷中去。
这顶帐篷原本是我舅舅的女儿住的地方,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是十五岁,可是在半年前,她被蛮舞长青亲自带着十六名骑兵护送到了青阳王子吕贵觥的大帐里,青阳的重骑兵虎豹骑在距离蛮舞的王庭一千尺的地方生生地停住了脚步。蛮舞女人的漂亮的确是天下闻名的呵。而蛮舞云萤则是一千年来蛮舞原上出的最漂亮的女人。三万虎豹骑挡不住她的轻颦浅笑。他们传说她的头发如水纹般波动,她的眼眸如引人投水的湖魅,她的手指都如白玉雕琢而成,她踩过的地面都如被香熏过。她已经成了蛮舞的神话。
帐篷里光线很暗,顶上的天窗被罩子罩住了,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它是被整座放在大车上运抵此处的,因此帐篷内依旧还保留着她走之前的摆设和装置。帐幕四周有厚厚的挂毯,中心是一个香镫朱漆案,上面摆放着银镜架和黄杨木的梳妆盒,红木的盆架上放着黄金涂银妆水盆,一个金香球莲花炉放在地毯的中央,镂空的花瓣中似乎还有洋溢的烟气在冒出。所有的装饰物和物件的纹饰上都有缠绕的花枝,上面雕琢着怒放的含苞的花儿。
我绕过一张金丝楠木的屏风,发现了后面是一张铺着黄色金缕褥的白玉牙床。在屏风的挂钩上,挂着一柄洁白细冗的软牛毛拂尘,一根柳木柄上缠绕银丝的马鞭,一把刀鞘上镶嵌着绿松石的牛角刀。我闻到了这些精美器具上传来的胭脂气息,它们上面似乎还有那个曾经的主人的指痕呢。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到那张床上去的,有细细的香味刺着我的鼻子。在我的手指够到了屏风上挂着的这些器物的一瞬间,唰的一声,她的身影就突然在这暖黄色调的帐篷里重重叠叠地活动开来。我是真的看到啦。
我始终不知道,那些影像是因为她的父母想念她,在这间密封的帐篷里下了密罗系的魔法,让他们总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女儿,还是纯粹的幻觉产物。反正那一天,这位普天之下最美丽的女人,就在我的触摸下,在这间小小的帐篷里重生了。
我似乎能看到她的影子坐在镜子前梳头,唱着语调优柔的歌;似乎能看到她光着脚在厚厚的绒毯上奔走,她细细的脚趾踩在绣着鱼鸟纹的金缕褥上面;似乎能看到她张开双臂,慵懒地让香炉熏系在身上的内裳,她的乳房又翘又挺,跟随她的呼吸颤动,犹如一对快乐的小鹿。
她低下头来钻入被子里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呼吸如同轻软的云气,吹拂在我发烧的脸庞上,让我头昏目眩。一种感觉传遍了全身,从脚趾一直传到了头发,我的个子尚且不高,因此这种酥麻的不舒服的感觉也很短暂。我愣愣地站在床上,想着这一切离奇的景象,吞了口口水。我看见床头上挂着一张非常漂亮的虎皮,虎头就靠在床枕边,我很想上去摸它一下,但又不敢。
她在我身边躺了下来,长长的黑色头发披在肩头上,临睡前朦胧的眼神让人迷醉。我觉得她看到我了。她微微一笑,红唇轻轻地张开来,似乎在问:“你在发什么呆呢,小兄弟?”
我想告诉她我还不能说话,冲口而出的却是:“虎。”
于是她的影子在这个凶猛僵硬的字里消失了。
我吸了吸鼻子,开始听到了碎冰在墨弦河里相互撞击,发出刀剑一样的清脆声响,我听到了无数虫蚁在地下深处活过来,在它们那些黑暗的通道中开始忙忙碌碌地挖掘和厮杀,我听到了冠春鸟儿在巢穴里呢喃,我听到了无数花粉散播在空气里的摩擦声,我听到了群狼饿着肚子对月长嚎,公鹿开始用长角噼里啪啦地格斗,野猪在大树和岩石上疯狂地磨牙。仿佛只是啪的一声响,风里头原先带的气息就突然全都变了。这些声音把我从懵懵懂懂的幼年幻梦中惊醒,让我看到了许多我不可能看到,也不可能知道的东西,我于是学着那些狼的歌唱咿咿呀呀地长声嚎叫了起来。
真奇怪啊,原来春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季节啊。
楚叶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提溜了出去。她索索地踩着雪,把我拉回自己的帐篷,对我说:“我的小公子啊,你要害死我吗?云萤公主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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