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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她撤诉,至少也要罚没五十两白银,更要挨上八十大板——难说还能不能有命。
李老婆子却是半分犹豫也没有的。
顺便的,还直接胡扯——什么收了旁人的银子,又受了挑唆,明明自家媳妇儿最是孝顺贤惠不过的。又说了那卷了家财跑了的妾室出身脏污地儿,嫌疑大大的。最后,只求着一旁的曲士廉照看曲画和曲画的肚子,自己便要撞柱子,竟是死也无憾了。
曲画仍是面无表情,似乎是哀莫大于心死,倒是拦住了李老婆子。
只说自己既然不曾被丈夫休弃,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从此就是个未亡人,寡居了却残生。
她们这边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好不可怜,又有岐山那堪比女高音的哀嚎和曲士廉沉闷的哭腔,倒是把好好地衙门衬托成了逼良为娼的恶棍。
围观的人也叽叽喳喳地说些“好不可怜”、“孤儿寡母”什么的。
府尹黑了脸——别以为本府没听见,之前可不是这些人在痛骂李曲氏么!
古代办案,除了权臣奸宦只手遮天,一般还是顺应民意的,如此,府尹不仅要立刻释放曲画——万一她这肚子有个好歹,衙门可不够背黑锅的!
甚至,连李老婆子的板子也不好打得太过。
老寡妇什么的……
又是孤儿寡母什么的,大人还要脸呢。
李老婆子受了刑,到底年纪大了,平日又不肯富养着自己,看着倒是去了半条命,又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唏嘘。
曲士廉送了这婆媳俩回家。
他是个老实的,开始时恨不得生撕了李老婆子,现在却又为这两个女人流了一把同情泪,倒是也不好再强硬地要妹妹会娘家养着了,只继续周济着吧。
岐山的任务却没完。
这样结案,时间久了,难免生出波澜,又惹出脏水往往娘娘身上泼。
这下岐山可不那么客气了。
吊着嗓子、扯着眉毛就开始对府尹大人说——
“大人是最明察秋毫的,可不能让宫里娘娘平白哭一场!这李曲氏可是遭了老大的罪,年轻轻的守寡,还被冤了一次,下了大狱,日后可怎么过哟!可怜见的,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说的也能叫宫里娘娘一声姨妈呢!拐弯抹角也是皇亲国戚,还没出生就遭了难,真是……”
府尹搽了把汗。
事情实在和想的不大一样啊。
本以为是名利兼收,现在却可能是鸡飞蛋打。
本来嘛,这种事,曲画看着是证据确凿,即便玉德妃想帮忙,不说要查清就得花上无数时间——那期间,谣言早就成了事实。就是后来查出真相,人们却不一定愿意承认那所谓真相了。只会觉得玉德妃蛮横,外戚欺压民众罢了。
而他自己,虽然可能让皇帝心头不爽一阵子,但章和帝好名,绝对不可能因此责罚,显得因女色昏庸,反而会嘉奖。再过些日子,皇帝也就淡忘了,自己升官发财却是实打实的——那家人送上的,可不是小数目。最后,自古,文臣要出名,除了危险系数太高的“劝谏”,便是斗权臣、太监和宠妃了。
这分明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但是,想象和现实总是差的那么远。
府尹大人不得不做小伏低讨好一介阉人。
岐山也不过分,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说:“此案恶劣,也不怪大人。为父母官,自然是见不得如此恶行。咱家身居宫中,手头上也没什么人,之前舍了脸子求了人,已经追查那妾室的去向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说皇后娘娘和玉德妃娘娘不会善罢甘休,便是,皇上——咱家逾矩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怕是也要过问一二的。”
府尹自然听懂了,也不会选错路。
毕竟是第一宠妃,府尹一直还是有些心虚的。
之前是十拿九稳——流言、名声和民心,从来就不好掌握,也不是什么是非黑分得清的。但是积毁销骨,谁也经不起祸害。
现在眼见着事不可为,府尹又不是姓苏的姓陈的,没必要跟着一艘破船沉海。
何况,听这位公公的意思,只要自己“弃暗投明”,玉德妃也是不会追究的。可能贵人那边观感不会好,但是过几年,也不是不能东山再起。府尹也不怕玉德妃事后毁了默契——这才哪到哪儿,就是为了她玉德妃、晋王和长宸公主日后行事的便利,也不可能将自己这样明着投诚的下死手打杀。
殊不知,一旦杀了俘虏,再攻城,遇到的就是拼死抵抗白白死伤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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