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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单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儿,张大了嘴巴,说不清她的表情到底是吃惊,还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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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课时凤周先生换了一根新棍子,没过两天,他伸手拿棍子时,棍子就像长了嘴,把他的手咬住了。透明的树汁在凤周先生的手上变成了粘稠的脏黑色,他把手浸在碱水里,用丝瓜巾整整搓了一上午。当他最后把一只干净的手从水里拎出来时,手掌像干鲜货物被泡发后那样,白乎乎地膨胀起来。
我们没有课上,坐在木廊台上看着凤周先生忙活,小单在花园里打秋千,她的红裙子像一把团扇,被风吹得翻来覆去。
凤周先生换的新棍子差不多有前两根棍子加起来那么粗,他拖着那根棍子的模样儿,银吉说活像个乞丐。这根棍子让我们上课时呼吸都变得细起来。小单的身子坐得笔直笔直的,听课时两眼紧盯着凤周先生,她的那股专注劲儿,几乎和她在厨房里看见美味佳肴时差不多少了。我和金洙也很认真,大家约好了似的,不给凤周先生施展新棍子的机会。
在香榭,谁都知道凤周先生讨厌带毛的东西,他曾经因为一个没拔光毛的鸡腿对厨房里的人大发脾气,甚至说出了要离开香榭的话来。他换过棍子没几天,一天上午他正给我们讲课:
“朝鲜,国在东方,先受朝日之光辉——”
叽叽的叫声响起来,声音细密活泼。
“谁在讲话?”凤周先生停下来,朝我们脸上看过来。
我们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声音仍旧存在。
“怎么回事儿?”凤周先生又问。
“好像,”金洙小心地回了一句,“——是老鼠的声音。”
“书房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凤周先生脸色发白,身子像一个握紧的拳头那样蜷成一团,“它在哪里?”
“好像,”金洙指着凤周先生衣服上面的一个活动着的鼓包,“——躲在先生的周衣里面。”
凤周先生踩到跷跷板一样跳了起来,帽子差一点碰到了屋顶,他摔下来,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洙跑去找来了银吉,银吉拿着棍子在凤周先生身上四处打,最后,一只灰色的小老鼠从凤周先生的内衣袖子里钻出来,尾巴一摇,窜出了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臊味儿,凤周先生的脸孔呈现出尿黄|色。凤周先生把我们打发出门后,独自在窗前站了大半天。直到阳光把他的衣服晒干了,他才离开。
从那以后,小单在书房里歪着身子看书,佝偻着背打瞌睡,或者用手支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凤周先生都看不到了。小单从她的书桌后面失踪,在后花园的秋千架上荡秋千,或者一个人压跷跷板。凤周先生也从来不叫她回到课堂里来,他好像患了遗忘病,变得不认识小单了,要不就是患了奇怪的眼病,哪怕小单和他迎面相对,他也看不见她。
每天吃过午饭,凤周先生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肩膀一耸一耸地,踉跄着身子跳舞似地走进书房,浑身上下散发出流花米酒浓郁的芬芳,他的表情也变得和上午全然不同,和蔼可亲地瞧着我们。
凤周先生的下午课上得很有人情味儿,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草木、远古的神话、高丽王朝时的某次政变、时调的写作技巧、中午吃的生鱼片的制作方法——
他随心所欲侃侃而谈,甚至不在乎我和金洙是在听他讲话还是在纸上给他画像。和所有丧失了力量的老人一样,醉酒后的凤周先生对约束自己舌头的缰绳明显地力不从心了,只能任由话语扬蹄狂奔。
有一天凤周先生说的口渴了,金洙倒了一杯茶给他端了过去。凤周先生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金洙走到他身边时,“把手放这儿,”凤周先生拍了拍身前的桌子。
金洙把手放到了桌面上,凤周先生眯细了眼看了半天,没说什么。第二天早晨凤周先生来上课时,用托盘端着一杯茶。他让金洙喝一口茶,在嘴里含上一会儿,沿着舌头的两侧慢慢咽下肚去,然后评论一番茶的味道。
这件事后来变成了一个固定的程序,在每天上课前进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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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春香(1)
春香
最早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让人从山里挖来野玫瑰,环绕着花园种了一圈儿。野玫瑰的又粗又长的尖刺形成了香榭的天然蓠栅。后来,香夫人每年都让园丁买来玫瑰栽上,玫瑰栽得很密实,面积很宽,栽上以后,甚至没有办法修剪。七八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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