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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隐隐约约地传来急切的“喂、喂”声。童曼芹拿起话筒说道:“对不起,请等一等。”放下了话筒又去扶丈夫:“正卿!请你安静,请你静一静!”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并心痛地用手去抚挲着丈夫的后背,她的双眸也蒙上了一层雾水。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既同情丈夫的遭遇,又担心自己的美满生活被人打搅,她的脸上荡出一种复杂的表情。见丈夫安静了些,她凑近他试探地问:“找到家里人啦?”
罗正卿没有看她,目光直视那只话筒,他的思绪1凝结在了儿子身上。没有错,他就是我的儿子,一切都是吻合的,他肯定着。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擦眼睛,然后重新拿起话筒。他百感交集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他定了定神,然后对着话筒断断续续地说:“大佑。。。。。。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说,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小儿子!”
“你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你的儿子?”罗大佑吃惊地问,语气里满是疑惑和惊讶。大概他在想:怎么会这么巧呢,他就是我的爸爸?我那不曾谋面的父亲?!
是的,我就是你要找的罗正卿。罗正卿努力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是黄埔军校第八期学员,我母亲叫文秀淑、我妻子叫徐忆兰、我女儿名叫罗伊星、儿子叫罗天佑。。。。。。”
大佑认真地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他的喉咙哽住了,他万分激动地唤着:“爸爸,爸爸啊!”他是那么地动容,以至于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大佑,大佑,”他听到话筒里传来父亲的声音,父亲苍老哽咽的话语使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家里好么?妈妈好吗?”罗正卿问。
“家里挺好,妈妈也挺好。”
“好婆还健在么?”罗正卿又问。
“好婆?好婆---已在1954年就去世了。”
罗正卿得知母亲早已去世,心里很难过,沉默了好半天又继续问道:“你姐姐呢?天佑呢?他们的情况怎样?”罗正卿急于了解亲人们的一切。要知道,他已有三十二年未得到家里人的一点点消息了,他们被隔绝开来,仿佛被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这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啊!今天竟然这么巧,使得这对从未谋面的父子在电话中相认了。相隔数万里,一个在地球东部;一个在地球西部,通过海底电缆交谈着,他们并不生疏,他们百感交集,他们的心同时被一股暖流激荡着。
“哥哥挺好,姐---姐。。。。。。”大佑一时语塞。
“伊星怎么样?你姐姐怎么样?”罗正卿听儿子谈起伊星来口气有些躲躲闪闪,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紧话筒。
“姐---姐,”大佑仍有些口吃。不能告诉爸爸,起码暂时不能告诉他,想到这儿,大佑有意朗朗地说:“姐姐也挺好!”
听到女儿也挺好,罗正卿那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才放了下来。
此时,大佑脑子里忽然间有些发懵,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思想准备,以至失去了真实的感觉。“难道这是真的么?他就是我的爸爸?”大佑不自禁地叨叨出来。
罗正卿听到大佑再一次地质疑,他便再一次地肯定着:“是的,孩子,黄埔军校第八期学员中只有我一个叫罗正卿的,一切都是吻合的,没有错的。”罗正卿深深地喘了口气又说:“我是民国38年3月底撤退到台湾的,你母亲是4月份的预产期,可惜我没见到过你!”说到这儿,罗正卿感到一阵辛酸,泪水像启开了一道闸门般地滚滚而落。
听到父亲再一次地向他解释,听到父亲所说的和他所知道的完全吻合时,大佑激情满怀,他动情地喊着:“爸爸---爸爸---”细细算来父亲离家已近三十二年,自己也快三十二岁了。从小长到大只是看到别人有爸爸,而他没有;只是听到别人能亲亲热热地唤爸爸,而自己却不能呼唤;别人有爸爸的疼爱与呵护,而自己仍然没有!“爸爸”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何等的神圣!何等的亲切!他又是何等的羡慕啊!此时,喜从天降,他找到了父亲,从此他也有父亲了,他也能堂堂正正大声地呼唤他的父亲了!
他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一生中所受的苦难;他想起了哥哥;想到了哥哥一生中所受的挫折;想到了自己所有的委屈;他的心像是被什麽重物挤压似的;感到心痛难忍;终于呜呜地痛哭起。来。堂堂的小伙子,此时变得异常脆弱起来。人非草木,被隔绝了几十年的骨肉亲情一旦有幸相认,谁会无动于衷呢?
罗正卿听到话筒里传来儿子的哭声,忍不住也痛哭流涕。这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