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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逝悄悄退了出来,找到戏团后台,低声叫:“小四,你怎么会在这儿?!”
俯身给鸟儿喂食的少年僵直了身子,慢慢转过来:“史公子。”
“出来,我跟你谈谈。”
晚风轻轻吹来,细小的桂花花瓣拂落满身。
“小四,你嗓音那么好,又那么喜爱唱戏,不是说过,不会放弃的?”
“茗云看不惯我,老找我茬,班主自是向着他——”少年捋下封得高高的衣领,她看得倒抽口气,颈子上赫然一道紫色的深深的掐痕。
少年整了整领子,低道:“我差点被他掐死,所以……真的……没办法了。”
要用多大的劲才能使这个孩子被迫放弃所有的希望与梦想?
一时间,她抑不住拥他入怀,自己个子不高,这孩子却更是瘦小:“小四,小四。”
少年僵了一下,慢慢将头靠进桂花馥郁的衣襟中,闭上眼。
肩头渐渐湿了,她摸摸他的头发:“你是个好孩子。不要紧,还有我呢。我来帮你安排,可好?”
少年退后一步,睫毛晶莹:“优伶本是下贱之人,公子出身高贵,小四不敢高攀。”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浑身上下哪里高贵了?”安逝微微笑着:“我跟你一样,平民一个。”
“可是……”
“噢,你是看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是吧?错啦错啦,我只是沾了些光,跟他们不熟的,莫非——小四你其实信不过我?”
“不不不,”少年连忙摇头,“小四怎会?我只是——我想——”
“好啦,”她逗笑:“看你急的,我随便说说而已。既然你不嫌弃,那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来接你,住我那去。”
少年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不,”少年又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能服侍公子,是小四的荣幸。”
“Oh my God!”安逝抚额:“你不用服侍我,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想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公子,”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让她突然想到了她的那匹白雪,“你是嫌小四笨手笨脚对吗?小四什么也不会——”
“不,”她抬起他的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自己这架势怎么跟轻佻公子哥儿没两样!于是又忙缩回“狼爪”,咳了咳:“你的嗓音跟毅力,便是你最大的财富。”
少年看着她。
唉,一时半会儿他怕也不懂,于是换个话题:“你的名字就是小四?姓呢?”
“我没有名字。小四只是班主带我回戏团时随口编的一个号,后来传来传去就都这样叫了。”
“那之前呢?还记得你爹姓什么不?”
少年目光黯了黯,摇头。
她敲自己一下,真是,尽戳人家伤疤。咳咳,唾弃两下先。
于是声音异常温柔起来:“上古时代有一个韩娥,跟秦青学唱。学了一段时间,自以为已经掌握了秦青的全部演技,就准备离去。秦青为她送行,即将分别的时候,唱起了歌。唱第一支时,林中的树木都跟着摇曳振荡;唱第二支时,连天上的行云都不流动了。韩娥这才感到非常悲伤,悔恨至极。我送你一个名字,秦青,好吗?”
少年嗫嚅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应了声:“……好。”
“你觉不觉得……那位史公子有些面熟?”
树丛后轻轻传出一个声音。
少年看安逝一眼,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拉住他,猫着腰走过去。
另一个声音犹豫道:“是有些不同的感觉——但,以前应该未曾见过。”
“也许是我多想了。”
“你不看我二哥,对史公子倒是看得仔细~~”
“说什么呢?跟着驸马惯了,油嘴滑舌真真学了不少。”
“我这叫夫唱妇随。哎呀,让我想想,你嫁给我二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平阳公主!”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听到你叫我平阳公主我就抖。哎,你还记得阴玉真吗?”
“阴玉真?阴世师的女儿啊,怎么啦?”
阴家原本也是官宦世家,当初隋炀帝避到江都时,派阴世师镇守长安。后来李渊反隋,阴氏对隋忠心耿耿,不但率部与唐军作战,更把世人所能想到的最阴损的一招给使了出来:查出李家五代祖宗的下葬之所,毫不含糊地把李家各位先祖统统掘了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