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页)
,碗里的肥肉明显比别人多。过个两三天,他还可以和治功和高虎钻在灶房后面的小土
窑里,混着一块吃几盘炒菜,喝两口烧酒哩!今晚上,指挥部又要在学校院子里开批判大
会。不用说,这会议还得要他主持。治功是总指挥,他要在开头和结尾讲话;高虎虽说也是
个副总指挥,但年轻,只管民兵小分队的事,开这种会一般只负责维持会场秩序,以防阶级
敌人捣乱破坏。
玉亭本来吃完饭就准备和凤英一起过金家湾那边去。但他想起要给他哥打个“政治招
呼”。因为满银被“劳教”了,他哥今晚上的批判会一定要去,好让公社领导看见他拥护对
女婿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他一想起王满银的事,心里就不痛快。无论如何,这小子也算和他沾点亲,这使他这个
副总指挥多少有点不光彩。如果他哥能正确对待这事,也许他在台上还能站得踏实一些。可
是,他专门去提醒他哥要识时务,他哥却死牛顶墙,不给他带这个面子。唉,他孙玉亭总不
能对他哥也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现在,玉亭抽着刚从他哥烟布袋里挖来的旱烟,已经过了东拉河,走到庙坪枣树林的小
土路上了。他现在还不能直接到小学去。他要去找一回他们大队的副书记金俊山,商量一点
事。本来这种事要是书记田福堂在,他就不会去找金俊山。书记去公社开会,不在村里,他
现在只能去找金俊山商量。
这事说起来也不大,但是件伤人事,最好不要叫他孙玉亭一个人当鬼子孙!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收工时,总指挥徐治功对他说,晚上的批判会,各村都有批判
对象,就是双水村没有。难道双水村连一个阶级敌人也没有吗?徐主任说的也是。毛主席说
阶级斗争无处不有处处有,他们双水村怎么能没有呢?但双水村谁是阶级敌人,他一时又想
不出来。
“哼,叫金俊山去想吧!”玉亭在心里说。
他现在一路走,心里还在盘算这事。他想他得先在心中有个数。万一老狐狸金俊山耍滑
头,这事归根结底还得他来办。他是副总指挥,金俊山又不参加公社的基建会战。
他想来想去,在村里找不出一个阶级敌人来。几家成份不好的人,都规规矩矩,简直抓
不住一点毛病。要是评先进和模范,这些人倒都够条件!
他苦恼了老半天,还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在过哭咽河的小桥时,他在心里自嘲地说:今
晚上也许除过他哥,村里很难再找出一个阶级敌人了。他哥刚才那些反动话,倒足够资格站
在台子上接受批判。他忍不住又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逗得出声笑了。不,他哥终究是他
哥!别说他说了这么些话,就是再反动一点,他也不会出卖他的。哼,革命是革命,亲人是
亲人!
为找不到敌人而苦恼的玉亭同志,现在已经过了哭咽河。
在上金俊山家的土坡时,孙玉亭突然想起了一个可以批判的人。他心里说:对了!大概
只有田二可以充当这个角色。虽说这老汉神神经经的,但又没经法医鉴定他就是神经病。再
说,除过本村人,公社领导和大部分外村人对田二的情况也不太清底;只知道老汉有个憨儿
子,本人脑子有些毛病罢了。可是,他很快又想,批判田二的什么呢?对,干脆就批判他常
嘟囔的那句话:“世事要变了……”。毛主席的世事,无产阶级的世事,要变成个什么世
事?世界上只有两个世事,不是无产阶级的世事,就是资产阶级的世事,田二要变的世事,
就是要把无产阶级世事变成资产阶级世事……孙玉亭已经在心里试着批判了一通田二,觉得
批起来还通顺。这时候他已经上了金俊山家的院畔。
金俊山和玉亭他哥同年出生,已经五十二岁了。他家的成份是中农。在眼前这年月里,
农村的中农充其量是团结对象,俊山怎么能当党支部的副书记呢?
金俊山有他自己的光荣历史。一九四八年,解放军向国民党军队大反攻的时候,俊山参
加了民工担架队,最后一直跟部队打到兰州。有一次战斗中,他腿上挂了花,就回到村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