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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发现他……
*
象牙室友,已经不声不响的变成一个比我大五倍的巨人,躲在角落里,像恐龙从树梢探出头来,他太高大了,要稍微低着头才不会穿透屋顶。眼前景象虽然令人骇异,可是怪的是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只是继续抱着膝盖跺脚,要把脚上的冷气跺散。可是我一低下头,就发觉脚不冷了,我喃喃自语着:“……脚不冷了,象牙君却在旁边变成这么大的一只巨人……真是的,没事变成这么大的巨人干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忽然间发现室友变成了巨人,应该会惊慌得满屋子乱跑,不知怎么办才好吧。就算不惊慌,起码也该开始拿出计算机来算算,照他变成巨人以后的体积,房租应该如何重新分摊吧……但我却只是坐在他旁边,嘀咕着“没事干嘛变这么大”的蠢问题。
不过这些事马上都变成不重要的小事,谁变大,谁变小,谁忽大忽小,都不值得追问了。
因为,再过一秒钟,我就已经不在“地面”上了。
我虽然发现自己不在地面,可是也不是在飞,而是“扩散了”。扩散到空气里,随着空气的气流,晃荡晃荡的,一下如水草聚拢,一下如泡沫散开,一下好像同时间有好几个我,一下又好像连唯一那个我都不见了。
我为了守住我的心智,不断大声描述自己的感受,一秒钟讲两三个字,边讲,还边检查自己有没有用对字汇,好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论文发表一样。
“……没关系的……放松啦……”有人讲了这句话飘过来,被我以太空人跳跃的慢动作跳起来拦截住,我顺着方向望过去,是象牙君在说话,可是他已经恢复原来的身高了,但我也不觉奇怪。
我还在啰哩八嗦的唠叨着。
“闭嘴啦!”象牙君笑着拉起我来,上了车,他载我去美术馆。
*
沿路的感觉,也很奇特。我们平常讲的那种“路”,似乎不见了,从A点到B点,不是移动,而是存在,先一秒还在A点,过几秒就在B点,当中并没有移动的感觉,于是,“路”也就不见了,剩下几个鲜艳无比的瞬间。
美术馆在展一些新红起来的年轻艺术家的东西,展览厅被布置成黑房间一间一间的。我随意走进一间,是个日本人做的,全黑房间里,一张发亮的桌子,桌面有一大堆彩色的阿拉伯数字在游泳,这些数字悠哉游哉,像蝌蚪一样各自游动,撞到桌子边缘,还会弹回来。
黑暗中,每个桌上的数目字,似乎都在微笑。我坐在桌边,痴痴望着桌面,马上也就加入桌面的泳池,跟这些彩色数字一起散漫游泳。
象牙君探头近来,说:“我找到一间很不错的。”
我跟着象牙君,进了另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房间,四面墙都像电影银幕一样,放着黑白影片,连天花板也在放影片。每个墙的影片内容,都是一个年轻人在跳舞,可是影片是慢动作拍的,所以每个年轻人都在慢慢的跳舞。
“这是一个意大利人做的,酷吧,我希望家里也能弄成这个样。”象牙君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这个意思,我没在听,因为我在听房里的音乐。
墙壁上的年轻人,表情各自有点陶醉,舞姿在慢动作中更美,发丝飘拂,衣摆荡漾,有的是女生,在一整面大花壁纸前跳舞,有的是男生,在草地上跳舞,天花板上是云飘过去。我站在这个房间的中间,快乐的,轻柔的,跟大家一起跳起舞来。
在四面墙都有人影舞动的黑房间里,跟着音乐一起跳跳舞,在LA这种好动的城市里,一点也不勉强,不用LSD影响也行的。美术馆里其他的观众,本来都只站定着,用“观赏艺术”的一号表情在看展,可是当他们看我跳起舞来,觉得似乎也不错吧,有几个人就也跟着摇摆起来,瞬间把这个黑房间变成了小舞池。
可是,接下来我做的事,其他人就没有一个跟着我做了。
*
我出了黑房间,来到这场特展的外面大厅,我看到了一个真人大小的雕像,是梵蒂冈教宗被天外一颗陨石砸死在地上的雕像。旁边还有一扇破掉的窗户,显示这颗陨石是从窗户飞进来的。
我对着这个雕像,当场就跪拜下去。
其他观赏者当然有点惊讶,没有一个人跟着学我跪拜下去的。他们可能以为我是非常虔诚的教徒,对于教宗倒地的样子过度哀痛,才会拜倒在地。
他们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嘛。
我不知道我干嘛跪拜在地。我根本不知道我正在跪拜。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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