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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瞪了白太太一眼,告诫她此事对谁也不能说。他又恳求丁香保密,否则他的全家、他的生意都会有麻烦。丁香说这个她清楚,当着两人的面将那封信烧了。
清明过后,天气渐热,丁香想做一件新旗袍,在裁缝店里遇见彩云。她是来取一件旗袍的。
丁香每天早出晚归,彩云又是很少回家,两人只在月末收房钱的时候匆匆见一面,也是寥寥数语。这次偶遇,因为两人都有时间,便谈了起来。先谈起衣服,又说些天气如何的话。彩云问丁香的生意怎么样,丁香笑着说不过是在熬日子。
“我原来也入了一家百货公司的股,在十字街,生意一直很好,没想到一年中竟然挨了两次轰炸,本都快赔进去了……”彩云试穿了旗袍,一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一边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手里没几个钱心里不踏实,我一直在先生面前唠叨,可是他只关心养兰花,对生意是一窍不通的,说了也白说。其实现在的官员,有哪个不在想办法挣钱啊,也就他一个人清高……”
丁香也听说了彩云的事,言语间是小心翼翼,生怕揭她的伤疤。没想到她倒是自己说起来。
彩云的话,一半是给旁人听的,她知道那些人都竖着耳朵呢,她说一句,外面便传出一百句,她就要这样的效果。
要是别人称她小姐,她便不悦道:“睁着眼说瞎话,我才不是什么小姐呢。”
要是听到别人恭维她为刘太太,心里是欢喜得不得了,却要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说:“刘太太可不是能随便叫的。”
她将刘隐樵称为“先生”而不是“干爹”,也有多种朦胧含义。“先生”可以是老师,可以是长辈,也可以是丈夫。
“今天先生不在家,我倒是有空,可以多聊聊的。”彩云神态夸张地说,“先生到山里挖兰草去了,一早去的,要晚上才回来呢。我去过一次,哎哟,被虫子咬了一身疙瘩,再也不敢去了。前些日子先生说,八办走了,《救亡日报》也停办了,他的工作清闲了不少,等有时间带我到香港走走的。莉莉也在香港的,法国呆不下去了,让德国人占了,日子也不好过。哦,忘了说了,莉莉就是刘家大小姐。她呀,到了香港就不回来了,先生也没办法,只能托香港的朋友照顾她。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但如今的儿女,都是一去不回头的,哪里还会记挂家里啊……”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丁香听到父母在不远游的话,心想她居然暗中以母亲自诩,再也撑不下去,一边转身给裁缝量着尺码,一边偷笑。
彩云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脸色绯红,便转而恭维丁香的身材好,穿什么式样的旗袍都得体。丁香也回敬几句,夸她年轻漂亮又有气质,穿上旗袍更是贵妇人模样,听得她满心欢喜。
“改天请你到家里吃饭,”分手时,彩云还不忘了大声说,“顾妈做的菜味道好,连饭店的大厨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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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闲情,李道铭身世(1)
暮春的雨一阵阵的,风里饱含水气,什么东西都在长霉。钢琴也变了调,声音懒洋洋的,似乎也提不起精神。
李道铭来了,没有到平日的卡位,径直到里间。
“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你了。”李道铭要了一杯威士忌,坐到丁香对面。
“这段时间我不常来,”她放下手中的书,打个哈欠说,“在家里睡懒觉。”
“白兰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她犹豫一下,没有告诉他真相。
“她也许是离家出走了。”他似乎也有些知情的。
“你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猜。她知道我去过陕西,打听过那里的路程和风俗。”
丁香点头“哦”一声,心里想,他来找她,不会是为了说白兰的事,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专要等她问的,但她偏不问。
李道铭也不说,手指拨弄着桌上的酒杯。
“我要走了……”隔一会,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的。”
“离开桂林……”
丁香又“哦”一声,有些惊奇的样子,但却不太相信。
“新闻社准备撤到香港去,我准备明天坐汽车走……”他一边挥手叫侍者结账,一边说,“我自己付钱,表示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来的……”
丁香有些怅然,看他起身离去,便送到门口。小雨停了,有阳光透过云缝投在湖里,波光粼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