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1/4 页)
这是我所熟悉的左回风,手、脸、目光样样如是。如果能够真正见到,他一定也会有这样复杂欣喜的神情。
“秋,你终于醒了。”连声音也是。
我一瞬不瞬,贪婪地看着他,没有回答。我没有醒,还在睡,但是如果点破,他就会消失了。
这里好像是个陌生的房间,布置得简单舒适。
头晕得厉害,他动作很轻地扶着我坐起来:“不用急着说话,你身体太虚,先喝点东西。”从微乱的领口看过去,他的胸前缠满了白色的纱布。
温热的汤水送到了唇边,我才觉出喉咙又干又痛。这个梦,怎么越来越象真的。
喝了几口,他又扶着我慢慢躺下:“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里陪你。”
睡?已经在睡了不是么。舍不得闭上眼睛,我靠在他身边,只觉得困倦正象流水一样,缓慢而安然地包围住周身。
再睁眼的时候,头好像不那么晕了。左回风还在旁边,还穿着不久前见到的那身衣服。
这一次,他帮我把散落在前额的头发小心地放到耳后:“是不是觉得好点了?已经退烧了,大夫吩咐可以吃点粥了,还有药……”
居然还是没有醒,再睡下去,我何时才到得了金陵……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眼前的左回风还是不肯消失。他瞅着我,脸上先是有些不解,跟着多了一丝笑意:“这里是岳阳,我和舞柳听说在君山找到你了,就兼程赶过来了。”他伸出手,隔着被子把我抱住:“你病了好久,现在想起来了没有,秋……”
君山,我确实在君山县城寄宿了。
棉布柔软温暖的触感,淡淡的伤药味道,一切都象真的一样,可是如果这是梦,我该怎么办。
全身都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把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放在他的手臂上。
轻轻戳了两下,他没有消失。
顺着衣袖滑下去就是手腕,可以感觉到脉搏在均匀地跳动,好像略微有点快。
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他还是没有消失。
我抬起头,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你……是真的么?”
下一刻整只手突然被牢牢握紧了,紧得几乎疼痛起来。然后,眼前的左回风低下头,轻轻地抵在我的额头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清楚地看见他深黑的眼珠渐渐蒙上了一层湿意,温柔得好象江南的春天。
“傻瓜,我在这里陪了十几个时辰了,当然是真的。”
门开了,左舞柳端了一小桌东西走进来,在床畔放好,看看我又看看左回风,会意地转身出去了。
她风采依旧,秀丽如画的眉目间带着盈盈的笑意。
左回风依然抱着我,视妹妹来去如同无物:“秋,好好休息,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回家去了……”
眼前渐渐朦胧成一片,我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左回风,好像每次分开一段时间,再见到你时,我都在生病……
后来对于相识以来的种种分离重逢以及前因后果,左回风是这样点评的:“当你的决定正确的时候,时机总是不对;等到时机对的时候,你又往往太执拗,好在我舍不得丢下你,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才算死里逃生,所以现在…………”
……某种程度上,他说得并没有错。
可是上天终究厚待于我。醒来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握住他的手。
而唐斐,唐斐留给我的疼痛缈远曼长,似乎永不消失。
好在,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过去总会无可避免地飘零而去,随即现实扑面而来,轮转往复,如同日升月落,花谢花开,江流入海。
之三
快要睡去时,门上有轻微的响动,左回风抬眼看去,妹妹悄然站在门口。
看来是有话要说,他心里叹息一声,有点不舍地把怀里的人放下,下床掩好床帐。
左舞柳果然在隔壁等他,桌上放着一封信:“爹已经到东瀛了,一路上还算平安。”见左回风站着不动,她的口气放缓了一些:“哥,你就不要死撑了,我知道你心里挂念;爹多半也盼望得到你的消息,才会这么快就写信过来。”
左回风把信拿起来,朝熟悉的字体注视半晌:“他不准备回来了?”
“能到处走走也好,爹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而且是栽在自己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