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页)
的足迹。他们是一群用青春和热血书写历史的人,历史不会、也不该忘记他们!
伫立惠通桥边,我久久不愿离去。眼前此景,耳边所闻,把多年来尘封着我感情的闸门打开了。眼里是流不尽的泪水,伤心的泪、悔恨的泪!伤心——在父亲生前,我没有用心去感受他的父爱;愧疚——我曾那么没有勇气面对父亲的形象。我不懂!不懂父亲的过去,不懂父亲和他的“异乡人”。
面对这滔滔江水,我用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大声喊出:父亲哪!您若九泉有知,就听一听女儿的诉说吧,请您原谅我,原谅我儿时的无知和对您做出的不良举止。如今,我跟随着您的战友在找寻着您当年的足迹,重拾历史的记忆。我要重新认识您!
芒市,南侨机工几个大队和华侨先锋队曾在那里驻足。
一大早,我们来到机工谢川周家。谢老身着一身银灰色的中山装,使我眼前一亮,倍感亲切。谢老个子矮小,精神饱满。当一幅机工回国前曾举过的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横幅展现在谢老面前时,他激动地流泪了,“不后悔,不后悔!为当年谎报二十岁回国投身抗战不后悔!”“1939年我回国时只有十七岁,可敌人都打到你祖家了,还能坐视不理?报国心切啊!”
这些“异乡人”,父亲的战友,他们全都是一个称谓——南侨机工!
我站在谢老面前,翁老把我介绍给他:“这是伯爹藻的女儿。”谢老立刻明白了。“哦!伯爹藻。你父亲是个好人哩。”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我再次听到海南的乡音称父亲为“伯爹藻”,是多么的亲切!我明白了,父亲是机工中的大伯。
途经腾冲,在滇西抗战的一九八师阵亡将士纪念碑前,王老在阵亡将士名单中一眼就看到陈金榜的名字。机工陈金榜是和王老一批回国的,惠通桥被炸,就没有了他的消息。数十年后,在这许许多多的阵亡将士名单中,王老能一眼就看到他,也许是英灵在等待老战友的到来!
短短几天的行程,将多年来笼罩在我心头的那层阴影撩开了。父亲、“异乡人”、南侨机工,其形象逐渐凸现。沿途的所见所闻,如同历史的画面在我眼前闪现,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不停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富家子弟林春才,瞒着家人报名回国的刘传授,被日军活埋的机工陈团圆——他们在祖国处于危难之时从南洋归来,在滇缅路上燃烧了青春和生命!但他们却是默默无闻!
心路漫漫(11)
回到家里,我小心翼翼地拿出父亲所留遗物。看着这几样物件,忽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那只美国军用水壶,渴了,它让父亲解渴;那张行军床,累了,它让父亲解乏。两样物件都伴随着父亲多年,使他保持着旺盛的精力而辗转于滇缅路上。打开那本陈旧的华侨登记证,注视着里面父亲那张发黄的照片,父亲的眼睛,有着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神情。我要寻找!寻找那父亲陌生的过去。
从2004年起,我几乎把所有的工余时间都泡在云南省档案馆里。我阅读历史档案,阅读有关南侨机工的书籍,收集整理父亲和南侨机工史料。一张张发黄的陈年文档在我手中翻动,每一黄页都成了历史的载体:承载着这一段非凡历史的档案,从多年的沉寂中被我激活了。在查阅1946年4月起由华侨互助会造册《机工回国服务复员登记表》时,每一名机工姓名旁的侨居地一栏,那些陌生的地名反复地在我眼前出现。星洲、太平、怡保、霹雳、槟城、马六甲、柔佛、吉隆坡、沙劳越、吉打、暹罗、苏门答腊、西婆罗洲——所有的机工都侨居南洋。卷中贴有的照片,虽时隔半个世纪,一个个眉宇间仍朝气犹存,潇洒、帅气。当翻到卷宗92…2…146第78页时,我猛然看到了“陈昭藻”三个熟悉的字样,我的心跳随之加快,拿着那一张黄页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看到了,我看到了父亲年轻、帅气的模样!他整个地跳入我的视线,穿进我的心坎。嘿!父亲,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双目炯炯有神。我终于看到了父亲不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形象。父亲也曾潇洒、也曾年富力强。
查阅到仅存的几件1939年4月“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委员会征募汽车驶修机人员回国服务登记表”,每一名应募的机工从姓名、年龄、家人、居住地及担保人的签名,都清楚地记录了他们当时的状况。他们是那样的年轻、富有朝气,担保人的签名见证了他们良好的品格及回国服务的决心;但在整理到复员机工的名册时,却不见了许多眼熟的姓名及照片。难道他们失踪了?他们牺牲了?
1939年由南侨筹赈总会组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