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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片刻已足够看清他的模样。
比寻常汉人更为深邃英挺的五官轮廓,但那冷淡的表情冲淡了那种混血儿特有的炫目感。
最令人惊讶的是,细看之下,那黑衣杀手的容貌居然和云中翰有几分相似。
云中翰低下头,一道巨大的伤口贯穿了他的腹部,大股大股的鲜血正从那里涌出。
“以你的资质和境界,十年之内恐怕都无法战胜我,我没有那个耐心等那么久,你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吧……”
“……随便,反正我只是想要你的命罢了。”刀柄被握紧,良久,那人冷笑,然后转身离去。
“等一下,你娘她……”云中翰努力支撑着不倒下,他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期盼和颤抖。
“我出生的时候,她就死了。”淡淡的扔下这句话,平静而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
最后一丝期盼和颤抖突然间全都消失了,云中翰努力扶着旁边的岩石坐倒在地上。
注视着那个身影消融在夜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流着一半自己的血,然后用刀指向自己的年轻男子——或者说,他的儿子。
紫烟啊紫烟,我死在你儿子的手中,你是否觉得欣慰?
渐渐冷去的血泉,在地上蔓延开来。
原来,人是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云中翰心平气和的感受着生命随着鲜血一点一点流逝。
身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不停的往下沉着,沉到什么都看不见,他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他能抓到的任何东西。
他不能就这样死去,雄厚的真气护住了心脉,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
一只手被他抓住。
温暖的,修长的,带着很多年前午后缓缓流下的阳光的味道,安逸;平和,带着一种宁静的力量。
云中翰睁开眼睛。
眼前是年轻而模糊的面容。
“飞卿……你来了?”
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
“伯父,是我。”良久,响起轻柔的嗓音。
“呵呵……是云潇啊。”云中翰闭上眼睛,微笑。
他微微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拉过云潇的手,让他握住。
“拿去吧。”
云潇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那枚玄铁令牌,冰冷,沉重,他的手被云中翰紧紧包着,令牌的棱角有些硌手,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被强行塞了什么在身体里的样子。
但是他没有挣脱,云中翰的手如此有力,他的眼神中有着那样坚决的意志和决心,完全不像一个重伤濒死的人。云潇只是低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我决不会看错。”云中翰勉强咳了一声,继续道,“你流着飞卿的血,却和他完全不一样,你是最适合天云地乡……的人……你娘将你教的很好……”
“……”云潇垂下头,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
“可我也不是你。”良久,他有些愤然的吐出这句话。
“我没有说你和我一样,你的心比我软的多,潇儿,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云中翰哑然笑了起来,“你娘不会告诉你这些……她是个聪明人,不然,不会在将你送到我这里后就去出家……”
“起初,我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直到一个月前,我潜入谢府,在谢将军的书房找到了当年的信……”云潇抬起头,一字一句,“我爹是因为你死的!”
“不错,飞卿……等于是死在了我手上……”云中翰的眼神在有一些茫然,然后,他专注的看着云潇,“为什么不报仇?”
“……”云潇转过脸去。
他能说什么?
云中翰当年和南宫律合谋,利用他爹,毒杀了西武第一名将楚天涯,成功为被围困的大胤军解围,从此成为长安乃至北方江湖第一大势力,而他爹得知真相后因为愧疚,孤身前往西武请罪,被愤怒的紫衣侯折磨而死。知道事情真相的娘亲为了保护年幼的他,甚至不得不自请出家让云中翰放心。
他不该恨吗?
眼前这个永远威严的中年男人害死了他爹,害的年幼的他不得不从此辗转天涯,害的他与娘母子缘分尽断。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关怀也是真切的。
八岁的孩童孑然一身回到天云地乡,空有云家二公子的名头,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势力,却能受到最精心的照顾。
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