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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把浴室和脱衣间凑合着隔开的那扇不牢实的木门悄悄地被推开。那开法绝非寻常,象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把它推开的。我从母亲身后窥视着。原来是那个可怕的大娘,我没弄清楚她那身西装的颜色和式样,只有那对大耳环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她穿着鞋就要往里进。说时迟那时快,母亲抓起身旁的水桶,从澡塘里舀了桶水,朝站在门口的那女人身上一下子就泼过去。
我害怕了,也不管事情会如何结局,只知道给母亲助威,两手掬起热水,冲着门口撩去。
当时,母亲那怒不可遏的感情,并不单单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反抗,也是由于自己的肉体和内心被人窥探而产生的反感的爆发吧!
跑到外面的那个女人的身影从窗前一掠而过,她临走时甩下的短短几句话,刺痛了母亲的心。那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昏暗之中的时候,脸色憔悴的母亲从浴室的水蒸气中露出肩膀,她不想再洗下去了。
我没有父亲。
即便是他作为一个肉体在地球上存在着,我还是要否定他的存在。
他不是每天一到夜晚就回来的人。与其说他“回来”,倒不如说他“来”更恰当。
“哎,今天,爸爸来吗?”
每次母亲被我这么一问的时候,她总是愣一下。
他来的时候总是提着个大黑皮包。在我幼年记忆的长河里,浮现出他从皮包中取出绿色的画着“狄斯耐”图画的盘子,笑着递给我的情形。他夹着黑皮包,象例行公事似地洽谈生意的人到家里来,在家里逗留。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我异常亲热,非常喜欢我。只要我说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的是他,我想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的也是他。我心里总盼望他来。他来了,我就高兴,那时,我的确是喜欢他的。
但是不久,就在这无所起伏的日常生活里,我曾几度目睹母亲被那人所背叛。他对金钱比别人要多费一倍,然而那时维持我们生活的费用却是靠母亲做零活筹措出来的。
即便如此,母亲仍然相信他。“过了这个关口,只要熬过这个关口”,母亲就是以这样认准一条道的心情,一直相信了他。这还是我最近才听她说的:我就要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必须为我凑足一笔学费,她下决心同那个身为父亲的人商量拿钱的事。内心里也感到有点放心不下的母亲,自己预先已经预备好了钱,可还是希望他会在最后一刻把钱送来。因为母亲愿意相信当父亲的对女儿的爱情,也许就是想以此来证明他对自己的爱情。但是最后,他辜负了母亲的信任。象这样一个人,对于法律上承认的家庭,却是如期交付生活费的。他甚至还筹措了几十万元作为自己儿子的结婚费用。
“我怎么都行,可是不许你对孩子不一视同仁。”
母亲说,就在那时她第一次想到该和父亲分手了。她一方面将一个又一个悲哀的事实铭刻于心,另一方面又好象有点惋惜着什么,慢慢地、在我看来拖得令人不耐烦地同那人断绝了关系。
我快要上中学的那年春天,很少这么早回到家来的他拦住我,对我说:“我以为你上了中学,就谈论男朋友呀什么的,只要和男的挎着胳膊在一起走一走,看我不揍扁了你!”
那口气严厉极了。
那时,他的目光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目光,不是把女儿当作女儿,而是象看自己占有的女人那种动物的目光。对亲生女儿的那种猥亵的目光,把我和这个父亲隔绝了。
我想,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吧。如果以假定、结论、证明的论说方法来说,也许那时就已经对父亲作出了结论,现在只是证明了过去对他的厌恶而已。
我不爱他,也不希求这种爱情。别人或许会说我这个作女儿的太冷漠吧。事实上,真有几个人面对面地这么对我说过。
开始工作后的一年之间,我过着租房单住的生活。到了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她们也从横须贺搬到东京。我们在目黑区的某公寓里租了一套房。等到家里的事和学校的事终于都安顿下来的时候,已是入夏以前不久了。一天半夜,我被隔壁房里响起的电话铃吵醒了。我竖起耳朵听着。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的槁扇被拉开了,我看到邻室的荧光灯放着异常的亮光。
——父亲病危。
这突然的消息使我困惑无措,母亲转过身,背朝着我麻俐地穿戴好。
“穿好制服,在家等着!”
她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母亲走后,大约过了一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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