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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抑制住为让听众听见我的话而高声呼喊的欲望,仿佛我认为自己是通过扬声器在跟全国人民做演讲一般。
第一次播音时,我听上去像是在颁布一个因为潮汐即将到来而要求内迁的全国性命令。
没有任何事物能比大海更让你如此与世隔绝。
倘若一个民族的周围是无边的荒原,他们至少仍然可以想象,有朝一日荒原被清除,被人占领。
我至少每周5天,每天15分钟希望听众们有可能暂时放弃不相信外面还存在一个世界的想法。
那些从模糊的地方而来,一个月一次驶进海湾的供给船并没改变他们的想法,还有那些出现在地平线上,像海市蜃楼般的大船,还有能看见海鸥般大小的身形,却听不见声音的飞机也没能使他们放弃他们的观念。
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对家庭生活的恐惧,旅行就是为了逃避,逃避墨守成规循环往复的家庭生活,逃避至少对我来说失去自我以及随之而来的被纳入和沉沦在家庭这一集体存在的感觉。
我为撞钟人搜集资料的旅行考察远远多过实际需要。
但这是我远离家庭,远离克拉拉和孩子的最新理由。
对他们来说,我确确实实只是个撞钟人,高高在上,游离在外,不可企及。
我驾着二手道奇轿车去往一切能去的独立岛屿。
这辆车除我之外无人能驾驭。
比起我的新房子,它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
我在里面吃,在里面睡,日落时将它停泊在不知名的蛮荒地的路边。
我假装对虹彩陶兴趣盎然,沿着海湾一路航行一路搜集询问,检查那些摆设瓷器柜里的藏品。
只有在极少的时候,我才会质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或者停下来想象一下自己已经变成怎样一个怪人了。
可是,只要夜幕降临,不住在家里,不呆在家里比什么都好。
我这个曾经思乡的离乡者,现在成了流浪成癖的爱国者。
常常黄昏时在离家100英里开外,我将船停在某个海岬上,面朝大海,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欣赏着日落。
大海可诱你安于天命,也能让你雄心勃勃,让你永不停息,让你决心完成即便面对如海般博大永恒的事物时,也可称不朽的成就。
长久以来,我曾有这样的感受,却一直可望而不可即。
现在看来,这种感受将永远陪伴我走下去。
即使没有出行,晚上我也常常开车出去。
几小时地在城市里穿梭,或将车停在某个小山上,望着这个城市,前所未有地欣赏父亲对那个平台的钟爱。
这样的夜晚,整个岛屿对我而言似乎是一个备受赞美的孤立小港。
它被海水团团围住。
在这样的地方拥有一辆汽车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荒谬可笑,只是在提醒你所受到的约束。
撞钟人(3)
我生命中第一次理解,一个人是如何被大海所吸引,对它的喜爱甚至超越了陆地,更主要的是超越了对岛屿的喜爱。
陆地是次要的,是海底的临时升高,终将有一天,海水会铺天盖地而来,将它淹没。
沿着海湾的航程上,我看见老人们侧坐在窗户上,眺望着海水。
他们与海水之间仅仅相隔一段海滩,而这段海滩的在与不在则依赖潮汐…我想我现在能理解他们了。
你可以想象,每次出海都是一段旅程的开始,尽管到不了尽头,但却并非毫无意义。
其间的意义仅仅是前进再前进。
这些老人们坐着望着海面,他们现在太老,不能去捕鱼了,甚至不敢再冒险出海,但却仍然深深地被大海吸引着。
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想到了菲尔丁,她的生活比我更像一个〃撞钟人〃,独自一人在公寓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我羡慕她也思念她,不知道戒了酒的她现在生活得怎样,还有戒酒以后她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曾经爱过我,或者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我记得,我父亲戒酒时,我们斯莫尔伍德全家有多紧张。
显而易见,他焦虑不安,神经高度亢奋,还把这点传染给家里每个人。
我们的身体也跟着他不停地颤抖。
最后,他喝一口酒,我们全家人好像也都喝了。
当然,这样的状态没人能坚持几年。
有时候,夜深了,我驱车前往考彻尔大街路过她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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