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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做梦都想来这个地方, 我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但是胖老马不帮忙。我想,烈日炎炎,他不想下吉普车也难怪,那就继续走吧。一刻钟后,我们离开了主路,开上通往山脚的碎石路上。“现在可以照相了!”他骄傲地宣布。“我找遍了整整一座山,这里是最佳拍照地点。” 他真是考虑周到,却是出于生意经。跟全中国一样,吐鲁番也是往“钱”看。胖老马说火焰山现在是旅游热点,去年有50万人来这里观光。他兴奋地说:“我们应该在路上竖一块牌子——火焰山最佳拍照点,旁边安排一个人专管收钱,每人5毛钱。那样真是赚大了。”他做起了发财美梦,脸上一副熏熏然的表情。 我读《大唐西域记》前,对玄奘在吐鲁番的经历的惟一了解就是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故事。我想大多数中国人也限于此。之前我并不知道是在这里,玄奘凭着自己的勇气和决心,获得了西行成功的保障。他来到高昌国时身无分文,头上还有一张通缉令,前途未卜。从这以后,他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高昌王为他备齐了一年四季的衣物,黄金一百两,银钱三万,绢绞五百匹,作为沿途送给寺庙的供养。另外还备马30匹,仆人24个,沙弥5个做随从,一路护送他到印度。更重要的是,高昌王给一路要经过的24个国家的君王都写了国书。玄奘对此感谢不尽: “伏对惊惭,不知启处,决交河之水比泽非多,举葱岭之山方恩岂重。悬度凌溪之险不复为忧,……傥蒙允遂,则谁之力焉,王之恩也。” 史实与神话相去甚远。 《西游记》虽然淡化了隐忍、顽强的玄奘,但却造就了一个爱憎分明、一往无前的孙悟空。在多数中国人忍受着强权压迫,生活困苦的年代里,《西游记》给了他们一个多姿多彩的传奇世界,一个宣泄的机会。魔力无穷的孙悟空寄托着人们的梦想:叛逆。至今我读这本小说时,仍像第一次那样激动。《西游记》虽然离史实甚远,但它的流传,使得玄奘取经的故事广为人知,虽然在书中,玄奘变成了软弱无能的唐僧,但也从某种意义上再现了取经之艰难,以及唐僧百折不回的意志。 《西游记》也充满了佛教的精髓。我还记得姥姥说,孙悟空虽然上天入地,除魔降妖,但他有时也骄傲妒忌,贪心发怒,也会办坏事,因此观音菩萨才给起他一个法名“悟空”,就是希望他领悟到自己力量的有限和生命的虚幻。俗话不是说吗,孙悟空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但还是翻不过如来佛的掌心。相反,唐僧心胸宽厚,仁爱无私,慈悲为怀,他有“道”——那也正是他一念《心经》就能让孙悟空听话的秘密。姥姥的话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西游记》最后一段话说得很清楚: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善发普提心。同生极乐国,尽报此一身。 如果说吐鲁番的火焰山为吴承恩的《西游记》的创作提供了最神奇的背景,那么它的考古博物馆也为我们发现真实的玄奘提供了最好的线索。这里简直像是一个金矿,其中的展品向我们展示着一个丝路王国两千多年来积累的财富:真丝织品、胡商雕像、旅行文献、壁画、卷轴、佛经,甚至风干了的面包和甜点。另外还有玄奘《大唐西域记》残卷,可能是他的弟子赠给麴文泰后人的礼物。 收藏虽然丰富,但大概是资金短缺的缘故,展品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展示。展厅昏暗阴郁,布满灰尘的橱窗看上去也像文物一般。展品按照年代排列:从一楼的新石器时代,到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原始社会,封建社会,一直到二楼那些发黑的干尸。 干尸陈列在玻璃橱柜里。要是在西方任何一个博物馆,它们都会引来每日络绎不绝的参观者。这个展厅潮湿闷热,显然干尸保护不到位,全成了深棕色或黑色, 仿佛来自非洲。胖老马告诉我,有一具干尸是一个生前见过玄奘的男人,但已被运到省会乌鲁木齐。他叫张雄,身体魁梧健壮,正符合他武将的身份。他的墓碑上记载着他是高昌王麴文泰的大将军。很可能麴文泰也曾命令他和群臣一起去听玄奘讲经说法,而高昌国倾城而出送别玄奘的队伍里应该也有他。张雄卒于公元633年,即玄奘离开高昌后的第6年。 我凝视着这些橱窗后的珍贵文物,其中很多是史书上记载的, 今天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一张过所, 一块点心, 一件丝衣, 它们也许不会引起人们太大的兴趣, 但却让我兴奋不已。玄奘西行路上所用一切辎重都是由高昌王麴文泰提供的,许多就与摆在我面前的这些文物何其相似。我感觉我看到了玄奘的旅途生活, 看到了一个从书中、从历史中走出来的玄奘。 以玄奘对中国历史、世界历史和佛教的贡献,以及他与吐鲁番的联系,都应该在这个博物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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