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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当年的味儿吗?”
额尔庆尼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换厨子啦。”
“早就没过去讲究啦,您当是皇上在的时候呢?”
额尔庆尼又夹了一筷子鳝鱼丝:“还是皇上在的时候好哇!”
张幼林心里一琢磨,马上就明白了:“我说额爷,您八成儿是淘换了件古董给卖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高兴?”
额尔庆尼的话匣子打开了,他显得很神秘:“张先生,不瞒您说,我额尔庆尼算是时来运转啦!有人上赶着和我合伙做古董生意,还甭说,真赚了几笔,就说那回吧,琉璃厂东头不是新倒手了一家儿古玩铺子吗?掌柜的是个东北人,听说这主儿跟日本人勾着发了财,板上钉钉是个汉奸,这种人不坑白不坑,我弄了一个假宋瓶儿卖给这小子,他玩古董还俩眼儿一摸黑呢,咱挣了两百大洋不说,这也算是抗日了。”
张幼林听罢,皱起了眉头:“额爷,干这事儿您可得留神点儿,万一让人家看出来,可不好下台阶啊,我劝您……”
额尔庆尼打断了张幼林的话:“看出来?没那么容易,干这活儿我手底下有人,那活儿干的,个儿顶个儿是高手,就说那个宋瓶儿吧,整个瓶子都是假的,唯独瓶底儿和年款是真的,别说是这生瓜蛋子,您就是把当年造瓶子的人给请来,也保不齐给蒙了。”额尔庆尼往张幼林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张先生,您屋里挂着的那幅倪瓒的《溪山雨意图》,跟您实说吧,就是我们那作坊里出来的,您可别上当……”
张幼林的心头一热,他看着苍老的额尔庆尼,感慨万千:“额爷,谢谢您了,来,咱们喝酒……”
宋怀仁路过煤市街日本嘉禾商社的门口,身穿日本和服的商社经理大岛平治从大门里走出来,用生硬的汉语殷勤地打招呼:“宋先生,你好!”
“哎哟,这不是大岛先生吗?咱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宋先生,你的,进来坐坐。”
“坐坐?好啊,坐坐就坐坐。”宋怀仁随大岛走了进去。近来日本人的势力膨胀,宋怀仁正想和日本人套点儿拉拢呢。
两人在会客室坐定,宋怀仁问道:“大岛先生,我听说你们商社最近又添新业务了?”
“是的,宋先生消息很灵通,鄙商社增添了收购贵国古玩字画的业务,今后还要请宋先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说一声。”宋怀仁满口答应。
“据我所知,贵国文物造假的历史源远流长,古玩字画行里充斥着大量的赝品,这项业务的风险很大。”
“当然,这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玩儿古玩字画可不能瞎玩儿,否则有多少赔多少。贵商社得有个掌眼的,哦,掌眼的就是鉴定的意思,是真是假一看就明白,还得说出道理来,不瞒您说,有这种本事的人,如今可是越来越少了。”
“宋先生就是这种可以掌眼的人吧?”
宋怀仁听大岛这么说,不觉心中一喜,顺口就吹上了:“那倒是不假,您去琉璃厂打听打听,我宋怀仁在这行里也是个泰斗了,哪家铺子收进什么贵重的古玩字画,都得请我过去掌掌眼。”
“那太好了,今后少不了要麻烦宋先生……”
这时,宋怀仁透过门帘看见了额尔庆尼。额尔庆尼穿着件做工考究的长衫,迈着四方步慢慢踱进来。正在看书的商社副经理雄二勇夫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中国雇员迎上去:“这位爷,您是卖东西呢,还是买东西?”
额尔庆尼一副京城大爷的派头,他打量了一眼雇员:“买东西我就不上你们这儿来了,我们中国什么没有啊?你们日本都有什么值当我买的?”
“那您是卖东西了?”
额尔庆尼点点头:“对喽,家里东西太多,摆着又占地儿,大爷我得腾腾地方,这么说吧,就算是我们家清出来的破烂儿,搁在日本也够进博物馆的资格。瞧见这个没有?仔细喽喽……”额尔庆尼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龙勾放在柜台上。
雇员拿起来看了看:“哦,看着倒像是东周古玉。”
“行啊,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告诉你,这是周天子的服饰带勾,少说有三千多年了,那时候你们日本岛上还没人呢,也就是有几只海王八在那儿晒太阳。”
“您打算卖多少钱?”
“给你个便宜价儿,一千大洋,少一个子儿我不卖。”
雄二走过来,拿起玉勾看了看,向中国雇员使了个眼色,雇员心领神会,他说道:“这位爷,您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