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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浸湿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被叉子血染的桥栏,不停地哽咽着。
你默默地看着黄圆,多少猜出了此时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叉子的死,给了你莫大的震撼。你知道,眼睁睁地看着叉子被打死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你的脑海里,永生难忘。
教训!叉子的死是对你最深刻的一次教训。
当一个人在他十六岁时,就有过如此难忘的经历和教训之后,怎么能够再令他对今后的生活,依然幼稚地满怀美好的憧憬。记住,你告诫着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选择与权势对抗,叉子就是下场,除非你已经不再拿死当回事了。但你还不想死,你还没有完成叉子的重托。这也就是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也冲上去与刘震亚拼命的原因。另外的一层原因是,你也真的想活下去看一看,这样的世道究竟还能够持续多久?
你们三人走下桥头,再一次回首,望着那东去的河水。那天它一定被染红了。你想着,叉子那从容面对死亡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你的眼前。
回家的路上,你进到一家商店里买了三副墨镜出来。
“都试试,”你说,“以后出门就戴上,尤其是你。”你望着黄圆。
黄圆按过墨镜,戴上。隔着镜片她望着你,突然感到许久以来心存的一个疑团,蓦地像是找到了答案。隐隐约约地她总觉得,在她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无时不刻地注视着自己,总有一双手在随时准备支撑起她。此刻,她的这一疑团得到了证实,那就是你。黄圆想,莫非他也像叉子那样……她不敢再想下去。
沉默的钟楼 20(1)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北京人似乎更愿意随口称之为东北兵团或北大荒)来北京招人的时候,正是1969年北京天气最热的那些日子。后来你逐渐得知,前来招人的那些解放军们的任务实在是紧迫而又艰巨。尽管当时文化大革命开展得如火如荼,但对国计民生却丝毫无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社会问题开始日益凸现出来。其中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连续三届(1966—1968年)的大学、高中、中等专业学校和中等技术学校的共九个年龄层次的毕业生,面临着没有工作和无学可上的矛盾。仅就你所知道的北京地区的这一部分人数,就达到了一百万人。如果要再算上全国各大中型城市的这一部分人口的话,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和迫切性就可想而知了。尽管当时处于极度的政治高压下,没有人敢对此提出抗议,但这一严重的社会问题并不是无人提出或抗议,就能解决了的。当局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和迫切性,同时意识到,当时的中国显然只有广大的农村才能够吸纳如此众多的人口,解决这个问题。为此,毛泽东连续发表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等最高指示,同时开动各种宣传机器,一波强似一波地围绕着这些最高指示,展开了宣传攻势,意在使全国的在校学生和家长们明白,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必须和唯一的选择,其自由是刚开始时你可以选择去哪个农村,到后来轮到你们的时候,这个自由也没有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此时奉北京方面之命前来,就是要执行一锅端的任务,将尚余留在北京的所有应届毕业生,全部带到北大荒去。
你们学校的见面会是在学校的大礼堂里举行的。所谓见面会,是让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来京招生的人与北京的学生直接见面,听他们对那里的情况作介绍,以及讲述屯垦戍边的伟大历史意义等。到别的学校去招人的解放军是什么样儿你不知道,但到你们学校去招人的解放军的形象,与你想像中的大相径庭。他们穿着崭新的国防绿军装,面料和样式都是当时最新的,里面的衬衫雪白洁净,脚下的皮鞋锃亮。他们的皮肤白皙红润,丝毫看不出在农村长时期生活的痕迹,带队的那位首长的脸上总是笑容可掬,即便是在校内路上碰见学生时也是笑眯眯的。
在见面会上,这位首长在开场白中自我介绍说,他是你们将要去的那个团的政治部主任,姓李,你们到了那里后,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可以去找他。他说,他也是响应毛主席、党中央的号召,在组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时从沈阳军区调去的,也是一个农垦战线上的新兵。听着他极为生动的讲演,你仿佛看到了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小兴安岭上神秘的原始森林;望不到头的金黄|色的麦海,联合收割机像航船一样在麦海里行驶着;那肥沃的Chu女地,那千里冰封的莽莽雪野,那黑龙江边、珍宝岛上引起世界关注的激烈战场……在场的同学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