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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开出了院子,扬起的灰尘遮没了一只只高举着的送行的手臂。他们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便进入了莽苍的荒草甸子。黄昏薄暮的太阳正在西面的地平线上慢慢下沉,远远的,一只形单影只的狼在芜草上匆匆逸去。再往前走,仙重山在暮色苍茫中弓起了自己的黛色的脊梁。
车子减慢了速度,轻轻地向前滑行,在离山两公里远的地方熄火停下来。他们下了车,他看见前面不远也停着几辆吉普车和几辆卡车,再前面一点儿,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土,大约足有二百来众,几只体格壮大的军犬安静地伏卧在队列的一端,这画面幕然打进他的脑海,他似乎此时才在内心里真正感受到战斗之前的那种沉重的慌乱,心跳不由加快起来。诚然,他已经经历了不少案件,但那不过是在熟悉的城市环境中一种绝对安全的“冒险”,有的案件甚至就是在办公室里破的,像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则是梦也没梦见过的事情。以前常听人说,新兵头一次上阵没有木害怕的,这一论断大约也要在自己身上经验了吧。他暗暗地难为情。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向他们跑过来,为首的一个是万参谋长,他们跑近了,跟在万参谋长身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军人跨前一步,立正行礼,低声有力地说道:“报告首长,部队在休息待命。”
经朱团长介绍,他们知道这人姓王,是这个加强连的连长。
他们一行人向部队走去。战士们抱着枪安静地望着他们,万参谋长和王连长耳语几句,王连长跑到队列前,轻声喊道:“第一线的,起立!”
坐在前排的一批战士刷地应声站起来,动作干脆麻利。
万参谋长对纪真说:“这是我们选出来的‘十八勇士’,都是最出色的战士。”
纪真和十八个战士—一握了手。然后趁朱团长和万参谋长检查部队的时候,把陈全有和他叫到一边。这是那天纪真对他们做的最后的嘱咐。
“上去以后,你们注意不要突前太远,不能叫徐邦呈使用信号机,打起来以后,你们俩木要恋战,迅速带徐邦呈退下来,那十八个人足够了。另外,我呆会儿跟朱团长再商量一下,再抽二十个人放在离你们三十米外的地方,做为二梯队,打响后也上去,以多胜少,速战速决。你们的任务就是接上头,然后,保护徐安全撤下来。”
大陈把头一点,“明白了。”
纪真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说:“志明,你也算是个老侦察员了,别慌。”
他也使劲点了一下头。纪真又移步向徐邦呈走去,很轻松地对他笑一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天色越来越暗,徐邦呈的睑完全罩在阴影里,只给天边弥留的淡淡一线青光镀上了一圈模糊的轮廓。
“有点儿,有点儿紧张,”他似乎并不想隐讳,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不要紧。”
“用不着紧张。你看,我们的力量占绝对优势,预先设伏,以逸待劳,这一仗是稳操胜券的。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上去以后,你听他们两个人指挥,敌人过来,你就按咱们定好的那样和他们接话,打起来以后,他们两个会领你安全撤下来的。”
“您放心,”徐邦呈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下来理了埋头发,说,“紧张归紧张,可我比你们更期待这次行动的成功,因为这对我毕竟是获得新生的唯一机会。”
天完全黑了,部队开始悄然向山前运动,枯草斑驳的地上,只有一片夸夸惠庭的脚步声。
山,越来越近,黑黝黝的宛如一条卧龙的睡影。春寒料峭的夜风,刺刺地直钻脖子,可周志明当时却丝毫不觉得冷,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涌出来了。他已经辨不清,到底是兴奋,还是紧张。
到了山前,先派了两个战士上山去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十八个打头阵的战士精神抖擞,一律短武器,已经单独排好了队列。纪真同朱团长说了句什么,转过身在陈全有和他的脸上扫了一眼,短促地挥了下手:“上吧!”
他们夹在十八个战土中间,小心翼翼地向山顶那颗独立的标的树爬上去,大约用了二十分钟,便进入了预伏的地点。大陈猫着腰,挥了一下手,让战士们散开隐蔽起来,然后和他带着徐邦呈突前十来米伏在两簇相间几米远的矮灌后面,因为他隐蔽的灌丛比陈全有的大些,所以徐邦呈就和他趴在了一起。
透过矮灌密集的枯枝,他睁大眼睛朝下望去,北坡要比南坡陡得多,同样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