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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他们现在看自己,就好像面对一个恐怖分子一样吧。玉仪也没心思表演亲人分离的苦情戏,连象征性的笑容也懒得挤,按着规矩上前磕了头,便冷冷的站了起来。
孔老太太和孔仲庭的视线都有些回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孔老太爷只好咳了咳,开口道:“你今后就是罗家的媳妇了,记得要孝敬公婆,伺候好丈夫,和妯娌亲戚们好生和睦相处。”玉仪垂着眼帘,淡声道:“是,孙女谨记。”孔老太爷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打算缓和一下气氛。
外面却来了一个丫头,垂了手,回道:“外面的那位六爷让递个话,说是雷公公还在船上,不便久等,还请三小姐早些出门才是。”
孔老太爷只得道:“好,那就出去吧。”
“祖父、祖母保重身体,父亲你也多保重。”玉仪说了最后的一句话,转过身,没有半分留恋的走了。孔家的人各自脸色神色复杂,各种滋味难辨。
直到上了船,玉仪仍然是恍若做梦一般。
因为男女有别,罗熙年和施公公坐了一艘船,玉仪带着方嬷嬷等人又一艘船,至于顾忠等人,另外留了人去通知消息,然后再一起回京。彩鹃一直趴在窗边,突然高兴喊道:“船开了,开了!”
方嬷嬷嗔道:“快回来,别淘气了。”
“不是淘气。”彩鹃回头,一脸认真道:“我得亲眼开着船真的开了,才能放心,这一走,我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方嬷嬷恨恨道:“就是死在京城,也不回来。”
玉仪上前关了窗户,静静坐着,感受船在水上飘移的微微晃动,身体又慢慢的积蓄出了力量,不再是手拿炸药包绝望的那一刻——从今后不再是孔氏女,而是罗家妇。
第二卷 京城篇·上
返京
当初回苏州时,玉仪一路上都是对前程未卜的担心,如今却是放松下来,——都已经经历过最糟的了,以后还有什么可怕?顶多就是自己在罗家不得志罢了。
可以想象,罗家的媳妇不是出自公卿侯门,就是高官权贵之女,即便是前面几位庶出的嫂嫂,只怕娘家也没有四品官以下的。
玉仪不由苦笑,亏得自己是圣旨赐婚的三品淑人,另外还有外祖母可以依靠。不然以一个罢免官职的昏官孙女身份,能做罗熙年的二房奶奶,在时人眼里,那都算是祖上烧高香的了。
罗熙年救场时说的那些话,的确十分铿锵有力,但这并非是他对自己情根深种,更多的是出于本身的傲气,不容他人挑衅自身的权威——
假如说罗熙年是一头骄傲的公狮子,那么现在自己就是一只小母狮,因为在他的势力范围以内,所以才会受到他的庇护。
如果这头小母狮乖巧听话,又会讨公狮子欢心的话,自然会得到更多的宠爱,也会少受到外界来的伤害。反之若是让公狮子失去兴趣了,甚至惹恼他了,多半就会被一脚踢开,——即便有圣旨在踢不开,受到丈夫冷落的女子,那就是没了依靠的藤蔓,随时都会被人践踏脚下。
从看孔家长辈们的脸色过日子,到仰丈夫的鼻息过日子,——两者的区别在于,自己和孔家的人利益冲突太多,和罗熙年则基本站在一条战线上。
两相比较,后者终是要好出太多太多了。
玉仪稍稍松了口气,又想到了罗熙年的官职上头。一般来说,诰命的品级是和丈夫相匹配的,而罗熙年的年纪太轻,一、二品大员肯定轮不上,应该也是一个三品官,只是匆忙间没来及细问。
不由哑然失笑,连自己丈夫是做什么都不知道。
丈夫?比起上一次订亲的江廷白,这一次的罗熙年更为陌生。让玉仪担心的是,早先在京城时,就听说罗家六爷的名声不是太好,不会自己这一嫁进去,也有六、七个妾室通房等着吧?
和桂家相比,主要优势在于自己不是卖进去的。
其实罗家的情况更为复杂,如果没记错鲁国公都有七十好几了。也就是说,罗熙年上头的几个哥哥嫂嫂中,有人年过半百,他的侄儿侄女侄媳妇,最大的三十多,侄孙侄孙女可能十几岁,甚至有了重孙辈的小家伙。
玉仪不由扶额,这得是多乱多复杂的一圈人际关系啊。
算了,走到哪步下哪步的棋吧。
总好过自己被孔家的逼死,或是孤身逃出孔家被强人掠走,或是单身女子被人欺负上门,最后逼得自己投河自尽一途。
一个有钱又年轻的女子,没有父亲丈夫兄弟可以依靠,那就是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