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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是说书人还是听书人,恐怕都不会有人预料得到,如今这犹风光无限的三大家族,在随后几年的夺嫡之争中,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倾倒。反倒只有他们最不济的谢家,仍旧还能在京城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
这样看来,伶俜再次觉得她爹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不问朝堂之事,老老实实经营祖上营生,让一大家子继续过着波澜不惊的富贵日子。
那说书人正说到高;潮,大堂中忽然一个男子站起来,张牙舞爪叫道:“作甚呢?眼睛瞎了么?”
楼上楼下本来听得入神的人们,被这乍然而起的声音给打断,纷纷转眼看过去。原来是茶楼小二倒茶水时不慎洒了些茶水出来,沾在了一位男子衣角。那男子身着紫色锦缎宽袍大袖长衫,身旁跟着两个黑色裋褐的随从,约莫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不过在勋贵满地走,官宦多如狗的京城,这种人不足为奇。就是这大堂中恐怕也还有许多这样出身的人物。
但小二只是底层草根,断然是得罪不起这些人的,是自己出了小纰漏,赶紧鞠躬道歉。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继续大声嚷嚷:“狗东西,爷的衣服是你能碰的?磕三个头就饶了你!”
谢家三姐妹从楼上望着底下的动静,都垮下脸瘪了瘪嘴。谢九本就就心情不佳,好不容易听到一段有趣的故事,却叫这人打断,不由得低声抱怨:“哪里来泼皮无赖?没见着这么多人正在听书么?不过是不慎泼了几滴水,犯得着这么欺负人?”
谢家的子女在谢伯爷各种不靠谱的养育下,大多没甚上进心也没甚心机,同样也就跟他们爹一样,没什么坏心眼儿。见到这种社会不公的现象,还是很生气的。当然,也只是生气,不会生出什么行侠仗义的心思,跟他们习惯明哲保身的爹如出一辙。
底下那小二哆哆嗦嗦地准备下跪,却忽然被旁桌的一个男子站起走过来扶着,在他耳侧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小二如蒙大赦一般拎着茶壶快速走了开。
伶俜眨了眨眼睛,怕自己看错了。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布衣长衫,身材挺拔。伶俜看不到他的正脸,当然她也没打算细看,而是将目光落在那人刚刚坐着的位子。
此时桌上还坐着一个少年,身着白色杭绸大氅,一头青丝挽成发髻,那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他并未朝旁边看去,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说书人身上,右手持杯,不紧不慢地饮着茶。仅仅只是侧颜,已看得出其容貌的昳丽之姿。
如果说伶俜刚刚不敢确定那黑衫人是长安,那么此刻便已经笃定。因为她可能会认错长安,却绝不会认错沈鸣。倒不是因为她对沈鸣的熟悉更甚,而是这样风姿卓绝的少年,在她的记忆中,除了他再找不出别人。
此时的沈鸣跟两年前比起来,显然变化甚大。单单只是那样静静坐着,似乎也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慑人气场,与周遭的人截然不同。伶俜也不说不清到底有何不同,只隐约觉得两年前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懵懂无邪,此时再看不到半点踪迹。
旁边的长安还在和那泼皮男子拉锯,他客客气气低声道:“这位公子,还望大人大量,别影响了大家听书的雅兴。”
那男子斜眼瞥了眼沈鸣,傲慢地朝长安道:“你是哪家的狗?敢多管我的闲事!”
长安是个向来以和为贵的性子,基本上只要他家世子不发话,他是绝对不对主动跟人动手的。虽然这人嘴欠,但他还是面上含笑,越发客气:“公子,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那男子却是更加来劲儿,一拍桌子,指着长安:“我就问你是哪家的……”
那声狗字还没落下,只见沈鸣忽然轻拍了一下桌面,桌上一只茶杯直直飞起,如离弦之箭一般塞进了那人张开的口中。于是本来要说的话,变成了呜呜呜的声音。
他的两个随从见状不对,赶紧扶着自家公子。那人捂着下巴,好容易将茶杯从嘴里拔/出来,恼羞成怒指着沈鸣要再次开骂。而他的声音还没出来,一直未发一言的沈鸣,已经淡淡开口:“太吵了!把他丢出去。”
他语气云淡风轻,说这话的时候,始终没有转头,给那人半个眼神。
长安嗯了一声,直接伸手点了那男子哑穴,又伸手将人一把拎起,见着他两个随从呆若木鸡,轻笑着道:“你们两个也要我一块儿扔吗?”
这俩随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白衣少年公子的身份是何,已经不重要,如此这般的身手,吃亏的总归是他们。于是赶紧唯唯诺诺跟上,主动扶着还在挣扎的主子灰溜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