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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襄送走诸葛攸,坐在船舱,闭目沉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亮、薛瓒、尹刺纷纷回舱禀报,三轮渡河班次已经编排妥当,只等登船。
姚襄面无表情地恩了一声,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姚苌进来禀报,三千死士选拨完毕,一一登记造册,请姚襄回转后给予死士之父母子女以厚恤。
姚襄木然的脸皮抖动了三下,腮帮子上鼓愣起青赤赤两陀疙瘩,喉结上下滚动一阵后,吐出一声叹息:“兄长无能,拖累二十四弟了…”
姚苌双腿一软,扑地跪倒,通通通连扣几响,随后沉郁地说道:“五哥善自珍重,他日代替兄弟多加照拂父母双亲。”
姚襄合身扑上,紧紧拥着姚苌,却没有说一句话。
愁苦离别的气氛在船舱中酝酿发酵,愈来愈浓,愈来愈厚,眼见就要爆炸的时候,舱外响起一声轻笑,石青施施然踱了进来。
瞥见姚襄兄弟的样子,石青收起笑容,诧异道:“两位何故如此?战事尚未坏至如此地步,也许他日两位还有兄弟相逢之日呢。”
姚襄还给石青黯然一瞥,姚襄则是又恼又怒地瞪了石青一眼。
石青不一为仵,扫了一眼舱中诸将,将手一让道:“都准备好了吗?那就走吧。不过…因为新义军亦需撤走,第一轮只能渡一千五百名滠头将士。谁先走,诸位商量好了,便可带人上船。”
第一轮渡河显然最安全。监视的敌军斥候发现动静后回禀,到敌军派出追击人马,需要一段时间。有这段时间,第一轮渡船已经离开河岸了。与第一轮相比,第二轮、第三轮可差的远了,也许还未等到船只返回,尚未离开渡口,就会有追兵赶上,将他们格杀在滩涂之上。撤退之时,士气最为衰弱,这个时候,士卒往往无心抵御,根本没法阻挡追兵。
姚襄坚持了一阵,最后拗不过姚苌、王亮等人,登上了第一轮渡船。
河水拍打着船板,发出哗哗的响声,脚下微微一晃,渡船离岸起航了;姚襄如一尊泥胎木偶,一动不动矗立于船首。自从上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
“杀——”
身后突然爆发出声声喊杀,氐人发现动静后作出了反应,派兵连夜攻打营垒了。姚襄颤了一下,双手伸出,篡紧船舷,依靠双臂的力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渡船迎风破浪,喊杀声越去越远,模糊不清的淇河东岸渐渐显露出峥嵘,黑黝黝的新义军东岸营寨映入姚襄眼帘,随后船身一晃,停了下来,淇河东岸到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姚襄长出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轻松。他正准备离开船头,以便登岸之际,忽然看见营寨中静静地开出一支人马,这队人马迅速抵达渡口,默默地排开了阵势。
姚襄惊疑之间,长史王亮急匆匆奔到船首。
“景国!有些不对…你看——”王亮一脸惊骇地指着身后。
姚襄急忙回首张望,但见河心黑影点点,缓缓地移动过来,那些黑点是第一轮次的渡船,只是不知为何落后了许多,距离自己的坐船很有一段距离。
不祥的感觉蓦然侵上心头。姚襄身子一沉,沉重、疲惫、无力诸般感觉压得他差点窒息。
“是五弟吗?快下来一叙,大哥也在呢…”姚若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河畔的宁静,也让姚襄、王亮脸色恢复了一点血气。无论如何,姚益、姚若是自己人,比起不知根底的新义军可靠多了。
与此同时,其他渡船之上,都在发生着同样的故事——新义军开始收编羌人了。
“姚襄懦弱无能,临阵脱逃,不足以担当滠头军帅之职。姚益将军奉征西大将军之令,前来接掌军务。此事与汝等毫无干系,好生配合,万事皆休。胆敢滋事者,杀无赦!”
渡船之上,新义军与滠头人马混装搭载,其中新义军早有所备,在将校率领下,突然围住滠头军士,大声恐吓;滠头士卒群龙无首,只能俯首。即使有人心中不甘,听到行事的是奉征西大将军之令的姚益后,也不敢公然反抗。
姚襄坐船之上,新义军和滠头士卒各有一百五十人。石青没有命令新义军动手,而是把他们交给姚益、姚若处理,算是给足了姚家兄弟面子。
姚襄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渡船上发生的事,更体会不到石青的情义。提振了心神,招呼亲卫随伴,他和王亮稳步踏着船板登上河岸。
借着模糊地夜色,姚襄辨认出河岸上大约有一两千士兵;为首者有四人。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伟,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