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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回去吧!”丁元善转过脸来微笑着说。
姚月琴的眼珠急速地转动一下,顿时想出了一条理由,笑着说:“电报,沈军长还没有看!”
“走!移到前面山头上,靠到孟良崮身边去!”丁元善对胡克说,同时望了姚月琴一眼。
姚月琴觉得丁元善的眼光是慈爱的眼光,是不再坚持要她回去的眼光,便得意地笑笑,仿佛他和胡克之间的那条堤坝,已经冲破了一道缺口似的,她和胡克一起,紧紧地跟在丁元善后面,兴冲冲地走向前去。
七一
掷弹筒弹、六○炮弹、迫击炮弹纷纷地击落在张灵甫的小山洞的洞口。两个小地堡中的一个,已经炸翻,好几具敌军士兵的尸体,躺倒在支离破碎的石块一起,折断了的小马尾松的枝干,拖挂在山洞口,惊恐地颤抖着。硝烟、沙土和碎石块,直向小山洞里面钻进去。本就阴暗的张灵甫的这个藏身之所,现在变成了烟窟。
张灵甫、他的参谋长董耀宗和他的随从副官,正挤塞在这个烟窟里,遭受着硝烟、沙土和碎石块的袭击。
这样的逼到面前的突然袭击,使张灵甫不能不感到严重的威胁,不能不感到灾星已经降落到他的头上。这个善于装腔作势,用虚假的外形以掩饰内心活动的将军,丑恶的原形终于暴露出来。他恐惧了,他慌乱了。
“难道我跟我的七十四师就这样完结了?”他从来不曾想到、也从来不愿意想到的问题,终于在这个时候,楔进了他的脑子。恐惧,阻挡不住地浮现到他的紫檀色的脸上来。他的脸,更象是一块猪肝了,血,淤积着,脸部的肌肉打着痉挛。死亡,死亡来到了他的眼前。
“还是突围出去!”他挣扎着说。
“突围,就是虎离山、龙出水!李仙洲的教训太深!太惨!突围,总裁绝不许可!也太迟了!”董耀宗悲叹着,绝望地说。
“这不是我的错误!是增援部队太不中用!”张灵甫暴戾地叫喊着,吞了一口硝烟,他的肿大的眼睛受了硝烟的刺痛,流出来的泪水,从他的眼角一直拖挂到他的腮底。
张灵甫濒于绝望的叫嚣,使参谋长董耀宗反而从死的恐怖里稍稍冷静下来。他低沉地痛苦地说:“是你错了!也是国防部错了!”
“我错在哪里?”张灵甫急迫地厉声问道。
“莱芜一战,李仙洲被围,我们中央系统的部队,也有我们七十四师在内,要保全自己,救援不力,使他们陷于毁灭。这番,我们被围,他们桂系的七师、四十八师,会为了救援我们拚死卖命?我们错就错在没有算计到这一点!还有……”董耀宗见到张灵甫的脸色阴森可怖,腮边的紫肉不住地打着战抖,顿然停止了他的说话。
“还有?还有什么?你说吧!”张灵甫象是受审的罪犯,同时又象是审问罪犯的法官,从眯着的眼缝里透出一线邪光,斜睨着董耀宗,装作很冷静的神态说。
董耀宗和他一样,象是法官又象是罪犯。
“还有……”
“说下去!生死存亡的关头,有话说尽的好!”
董耀宗终于鼓起勇气说:“还有,师长!你一生打对了九十九仗,这一仗打错了!”
“又错在哪里?”
“错在孤军突出,过分自信!”
“我过分自信?一个将官能没有自信?”
“将骄必败!”
“你说,我这就失败了?”
“大局已定!甫公,我们完结了!”
“你过分悲观!”
“事已至此,我无从乐观!”
“我绝不相信我们就从此完结!”
“不但我们七十四师完结了,我们整个的天下,江山也难于保全!”
“你荒唐!你糊涂!”
“我是死到临头的良心话,我觉得我这个时候,是我一生最清醒的几分钟。要党国江山可保,除非彻底改变!停止彼此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各怀鬼胎的局面!共产党内部一心一德,我们是离心离德,尔虞我诈!唉!”
董耀宗痛哭起来,眼泪在脸上急速滚动,身子瘫倒在地上,枯瘦的脏污的两只手,紧抱着光秃的脑袋,正象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罪犯,快要临场处决的那种晕糊欲绝的样子。
张灵甫给他哭得心里发慌,难禁地受了他的感染,泪水又止不住地爬到腮边。但他毕竟是个趾高气扬的自命英雄的人,他冷笑着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认识你是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董耀宗觉得受了侮辱,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