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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飞蛾扑火。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权力尊严”的魅力。为看到属官的谄媚,为看到贿金源源不断,人们只迷醉于这只夜光杯美酒荡漾的时候,不大考虑它粉碎的时候。
张居正眼下踏入的,就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他考虑到后果没有?他预测过前景没有?他究竟有多少胜算?客观地说,他有过考虑,但不可能清晰地预见到来日的祸福。
他的选择,是一往无前。因为他所尊崇的人生哲学,与他的老师大不相同。徐阶崇拜的是“陆(象山)王(阳明)心学”,认为凡事“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心之本体即是天理”,主张“致良知”。
什么叫“良知”?天知道!大概就是前几年我们这里流行的“人文关怀”吧?反正是求诸个人道德净化,遇事可以权变,不要固执,不能硬来。治国,讲究一个静,一个平衡,维持现状为好。老宰相“一味甘草”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而张居正不同。他是讲究“实学”的,痛恨“士习人情,渐落晚宋窠臼”(《答少司马杨二山》)。他说,现在的迂阔虚谈之士,动不动就拿宋末的乱政来影射现在,然而都是别人嚼过的糟粕,无助于实用。
尽管他在徐阶影响下,曾深受阳明心学熏染,又与阳明后学多有私交。但他看“心学”拥护者却别有眼光。
他说,我也曾经周旋于他们之间,听其议论。然而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沽名钓誉,为爬上去找个捷径罢了。他们所说的人文主义(“道德之说”),就是佛祖所说的“虾蟆禅”,以“趋异”为能事,专门滥用新名词。其实为王学末流,已显出空疏之弊。
他说,近时的学者,皆不务实,不求真正的效果,只在言辞概念上下功夫,讲的虚无缥缈,都是大而无当的东西。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今世谈学者皆言遵孔氏,乃不务孔氏之所以治世之立教者。”说起来都有主张,但如何实行,无人感兴趣。
张居正本人,却是要“治平天下”的,一贯研习的,则是经世之学。何谓“经世”?也许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即“安民生,饬军政”。为了富国强兵,就要“尊主权”、“振纪纲’”。要使人们有所敬畏,大家才能做事。
刚进内阁的时候,他就想做一二件实事。有人对他失望,议论说:“我以为张公掌了权,能行帝王之道,然而看他的言行,不过富国强兵而已,太令人失望了!”张居正听说后,一笑:“您过誉了!我怎么能有本事富国强兵?”他说,孔子、舜帝、周公,开口说的都是“足食足兵”这两件事,他们的理念就是所谓帝王之道了吧,他们又何尝不想富国强兵!
他自称所本的是:“仆今之学者,以足踏实地为功,以崇尚本质为行,以遵守成宪为准,以诚心顺上为忠。”(草民慨叹:这样的人物,当今已是很罕见了。人人都无所崇仰,唯一己之利是图,幸福也就愈加渺茫矣。)
张居正在很早就形成了这样的一套“实学”理念,而且准备把它付诸实践。他在内阁中,有时也痛感“人事不齐,世局屡变”,导致匡济之业宏图难就,但他并不畏惧失败。他曾在一封写给徐阶的信中说,如果万一失败,那么就是“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大丈夫既以身许国、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他复何言!”
“敢于任事,不避毁誉”,这就是张居正。其勇气的来源,就在于他的理念。
不是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吗?心怀天下与苍生,这就是张居正的鸿鹄之志!
【内阁里掀起一场车轮混战】
与张居正踏上内阁红地毯几乎同时,隆庆初年的内阁陡起一场风潮,水火相剋,很像一场擂台赛。结果是,不断有人咕碌碌滚下台去。
导火索当然是《嘉靖遗诏》。前此,徐阶与高拱的矛盾,还是在内心里暗较劲儿,《遗嘱》一出,火就压不住了。高拱等人被排斥在密议起草之外,“惘惘若失”,自然大为不忿。
看似老实的郭朴,竟然跳起来骂:“徐公诽谤先帝,可斩也!”高拱随声附和。
在《遗诏》正式下达之前,徐阶曾把草稿给高拱过目。高拱看了,认为语气太过。之后他与郭扑对桌而坐,说:“先帝是英主,在位45年,干的不全是坏事吧。当今皇上是他的亲儿子,30岁登位,不是小孩子了。你把先帝的罪过昭示天下,不是寒碜先帝呢么?那斋醮的事,是谁在帮着干?那大兴土木的事情,还不都是他父子在筹划,这都成了先帝的罪?装模作样地附和于身前,人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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