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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来环顾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是宽敞空旷,摆放了许多瓷器。
就近的一处矮桌上置了一幅瓷画,颜色尚未干透。
画的是湖光山色,杏花春雨。画中的女子用绢布扎着头发,衣裳也是极普通的,但真切地融入了画里。我侧头望她,“是你画的?”
她点头,从砚台边拾起一支笔塞到我手里,朝瓷画左边一大片空白的地方指了几下。
我反问:“要我题字?”
她用力点头。
我仔细看着画,朦胧的雨景因为湖面上淡淡的涟漪方凸显出来,若不然,谁知道画中在下雨呢。这是江南的春雨,雨丝细如绒毛,落在身上都浑然不觉,我只见过一次。那是攻陷京城之后,我随摄政王南下追击一支御林军。
三月,可以阅尽江南最好的风光。那支御林军与城内守军联合起来,守着城池不肯投降。
我们势如破竹,他们弹尽粮绝。几日之后,主将被俘,任我们百般诱降也无用,最后摄政王将他五马分尸。他们余下的部队继续拼死抵抗,直至悉数阵亡。
接着便是屠城。因为摄政王的独子在这场恶战中不幸阵亡,他要报仇。屠尽了城内二十万余人,初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正是江南最美的时候,下着细雨,我躲在营帐里不敢出去。因为那一年的落花被碾成了浆,那一年的春雨是红色的。
我的心像个无底洞,若要回忆起来,便是不得救赎。
丝绦静静盯着我的笔,没催我,只是耐心地等。
我提笔写下: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落款是贺睿之。
她笑了,明肌似雪,绽如玉兰。
“你们在这儿呢,现在下了雨,贺公子不妨在这坐会再走。”芳姨端着热茶进来了,将其中一碗给了丝绦,对我说,“姑娘身子不好,天一凉就得喝姜茶。”
我随口应道:“哦,那可要好好补一补。”回头看见架子上一只小碗的素胚镂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孔,不禁笑问,“这样的碗可怎么盛水?”
芳姨瞥了一眼,答:“这是玲珑瓷,就是要镂雕出许多小眼儿来,待上了釉烧出来便不是这样的,那些眼儿会变成半透明的孔,透着亮。京城里会做镂雕的不多,做也做不好。”
我想起来了,就是宫廷里最常用的碗碟,上面有一个一个透亮的小孔。原来每日见着的东西褪去外壳就变得陌生了,内里的乾坤真不容易看透。
这样镂雕的瓷器玲珑精细,丰富多彩。
我笑着问丝绦,“怎么只雕了一半,我帮你雕完它可好?”
丝绦轻轻地将碗从我手里抽回,摇头摆手。
芳姨解释道:“公子,这可不是好玩的,若是雕坏了一个孔,就前功尽弃。”
“是啊,那不如我就在这学徒,总有一天能学会吧?”
丝绦低头笑了,指着方才桌上的那版瓷画。芳姨便随她过去看,点头道:“写得一手好字,倒是可以时常来帮我们题字。”
我抚掌笑道:“如此,我也可以顺便学徒了?”
丝绦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眨眼望着我。芳姨小声嘀咕:“只怕公子学徒是假,套近乎是真。”
我只好干笑了几声,与丝绦也不过几面之缘,就这般殷勤,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左右环顾,岔开话题问:“听芳姨的口音是京城人。”
“曾经是。”芳姨的眼神别扭起来。
我猜她是从前逃难逃去南方的,或许连丝绦也是。她们的过去我不想知道,那会牵连出一些深入骨髓的仇恨来,我有点胆怯。
雨停之后又放了晴,鹦鹉安静地窝成一团打盹。
我依依不舍地向她们告辞,丝绦送我到门外。猫儿站在墙头直叫唤,把我的鹦鹉给惊醒了。我无奈地拎着乱飞乱窜的鹦鹉对丝绦大声说:“改日再来拜访。”
要不是这只煞风景的鸟,我一定会柔声细语地和她道别。
回到荣亲王府,察德睡熟了。在寝殿里伺候的侍女见我进来了,纷纷跪下。
原来在我离开的小半天里,齐安没能挡住甯太妃,只好说皇上在王府里散步,甯太妃令王府上下的人都去找我,结果没能找到,这会都在受罚。
察德的一名贴身侍妾向侍女催道:“皇上回来了,快去禀告太妃。”
我意识到手里的鹦鹉会出卖我,于是把它交给齐安。齐安飞快地走到窗边将鹦鹉扔了出去。一通“叽叽呱呱”的叫声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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