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魆的双眼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下四周,支开管家六根,关上门攘眼了一夜。二天早起,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秘秘冲东家庄地说,娶新人冲喜,越快越好。
风声传出,沟里沟外养女子的人家纷至沓来,大有挤破门的阵势。他们忘了先前骂过庄地的话,也忘了曾蹲在菜子地埂上对下河院的诅咒,更是不顾女子前脚进门后脚就成寡妇的危险境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庄地。东家庄地这一次倒是冷静得很,打定主意肥水绝不外流,后山半仙刘瞎子关于姻路在后山一带的指向很快让他将目光锁定在十年未曾谋面的后山老舅身上,经过慎思,后山舅家大女子灯芯就摆到了桌面上。同样因了刘半仙一句话,东家庄地多少还有些犹豫。后山半仙说,冲过来他就是条龙,冲不过来,怕也是天意如此,往后……后山半仙闭了眼,半天,突然道,不管咋样,新人只许进不许出,做牛做鬼都是她的命,再者,一次冲不进二次冲,二次冲不进三次……后山半仙做了个果断的姿势,面目一冷,斩钉截铁地说,要想保住这院,就不能怕麻烦。说着,悄悄塞给庄地一道符,有了这东西,遭殃的只能是娶进门的外人,你家命旺,伤不到的。记住,想救你儿,就不能心软,更不能怕多几个替死鬼!一句话惊得东家庄地差点没栽过去。毕竟同是骨肉,要真应了半仙的话,咋个跟死去的三房交待?!谁知命旺他舅坚决得很,媒人一来二去的撮合中,他表现出空前的积极,连掐八字送聘礼几抬花轿迎娶等这些至关重要的事都一一省去了,只急着让妹夫定日子。
庄地直叹,老舅就是老舅,虽说过去恨过怨过,到了关键时候,心还是向着他的。
一切准备就绪,管家六根带着二拐子和四个轿夫,天一黑上了路。这一天是民国十六年阴历四月初五。后山半仙特意交待,花轿天黑出发,四更前进门,两头都不能见日头,这趟路顿让人沉甸甸的。管家六根最先也不想去,老婆柳条儿要生了,弄不好就在今夜,他急着知道结果。要是能生个“带把儿”的,再险的路他也不在乎,可老婆肚里的货实在难说,他没一点信心。柳条儿嫁过来五年生了三个“带杈”的,弄得管家六根谈生色变。无奈东家庄地说得坚决,非要他去,说对二拐子不放心,凡事还是交给他稳当些。管家六根不好推辞,一上路他便心事重重,跟二拐子一句话都不说,那样儿就像东家庄地硬逼他踩上了鬼门关。二拐子倒不在乎,早就听说后山的灯芯美得跟妖精一样,恨不得立马飞到后山,自个背了回来。
冲喜(2)
路是山路,崎岖得很。日前偏偏又下了雨,路上的泥泞还未干,走不多远便有轿夫摔了跤,二拐子喝叹着,让轿夫脚底绑了麦草,说等会儿到了山上,万万不能摔,摔了山崖就是收命的地儿。轿夫们本就心虚,通往后山的路白日里走都让人脚心冒汗,黑夜加上泥泞,还不让掌火把,就有了撂挑子的心。管家六根只好说,一趟算两趟。轿夫们这才狠着心,往前走。摸黑走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月亮探出头,浓黑的乌云压了一切,山气湿扑扑的,说不定雨很快又要来。
管家六根止住步,很想卷根烟抽,黑灯瞎火的,怕只有烟能给人提精神。管家六根显然缺少某种精神,这段日子他总是神神经经,表现跟往常大为不同。人们说他可能是让柳条儿的肚子给弄慌了,也难怪,像他这样的人,要是真生不下个带把儿的,这日子,可就算是到了头,他总不能也学东家庄地一样,二房三房接着娶。要知道,在沟里,讨一房老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纵是管家六根,怕也只有守着柳条儿,过一辈子的命。管家六根手在衣裳里摸半天,才发现洋火用光了,只好掏出烟末,放鼻尖下闻了闻。身后猛然爆出二拐子的笑,尖丝丝的,像鬼叫。大约又讲了荤曲子,轿夫们也跟着笑。管家六根是不喜欢二拐子的,尤其他嘴里一天到晚喷的那些粪,能把管家六根熏死。二拐子别的嗜好没有,讲荤曲儿说下流话,一绝。下河院四处传播的那些个炕上被窝里的事,怕都是他说的。管家六根其实不喜欢下河院每一个人,包括东家庄地,可他喜欢下河院,所以他装出喜欢他们的样子,对二拐子更是这样。
二拐子也不理他,只顾跟轿夫们讲荤曲。他真是有精神,后晌喝了三碗糊糊,按说一泡尿就该放空了,到这时他也没喊肚饿。幸亏有他,管家六根想,这山险路滑的,又伸手不见五指,没他讲曲儿,轿夫们要是一丢盹,不敢想。
二拐子赶上来说,要不歇缓歇缓,吃点腰食。六根收起烟,说,两个时辰的路走了这长时间,再缓赶四更能回去?二拐子不屑地说,赶不上不赶,迟了能咋的。六根很不高兴,一听二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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