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页)
给我一本拉丁文的书。原来在这本书里他不遗余力地查出了我家的姓氏来源,并且用千百种方式让我们永远铭记英年早逝的大少爷以及我们对死者的悲痛和怀念之情。临终前他有那么几个瞬间恢复了说话能力,仿佛以前的失语症只是像小孩一下子忘了熟记的课文一样,不时地能够回忆起其中的某些词句来。死去的前一个晚上他突然开口朗诵起魏吉尔①的诗句来:“生生死死,生为了死,死了却了生。”其声缠绵婉转、抑扬顿挫。突然之间听到那样清晰的声音,我们赶忙放下了手头的活,可是等我们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了,那副模样傻得真够意思的。一会儿过后,我们照料他躺下睡觉,似乎比先前更费劲。晚上,他的灵魂便悄然归天。
很多年以后,有一次我碰巧遇上一位医生,他的医术遐迩闻名,不便直用其姓名。我跟他谈起这个家庭的情况时,他认为老爷和亨利先生父子俩患的是同一种病:父亲的病是突如其来的悲伤导致了精神紧张所致;儿子则是由于发烧受的刺激所致,两人各有一根脑血管破裂。这位医生还说那个家庭也许在体质上还有某种共同的弱点,一遇到那种突发事故的刺激就容易导致疾病的发生。父亲去世了,儿子的外部健康完全恢复,但是柔弱的脑神经纤维中负责日常事务的部分可能受到了破坏。可以设想,那些负责精神生活的部分是不会因为物质上的损伤而失灵的。不过,用科学的观点来看,这是无稽之谈。造就人类纤弱身躯以及对人类作出最后判决的是同一个上帝。
①魏吉尔(公元前70…公元前19):古罗马诗人,著有史诗《易涅斯纪》(又译《埃涅阿斯纪》)。
老爷去世之后二少爷继承了他的爵位,我们看到新爵爷的举止着实吃了一惊。有头脑的人都能想象到老爷是给他两个儿子害死的,可以说拿剑的那个儿子亲手杀死了父亲。不过新爵爷可不去想这些,对于老爷的死他庄严肃穆,但几乎说不上有什么伤心,要不就是甜蜜的伤心。谈起死者,他表现出一种豁达的惋惜,回忆死者生前高尚的品格,一边讲一边尊敬地微笑着。在葬礼仪式上,少爷的礼节得体而大方。此外我发现他继承父亲的爵位后颇有几分意得志满的高兴。其实也难怪,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费尽了心机。
这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角色,他也将在这个故事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指的是小少爷亚力山大:他生于一七五七年七月十七日。他出生时爵爷简直是欣喜若狂,因为他毕生的最后一个心愿满足了。的确,像他那样喜欢、溺爱儿子的父亲还真不多见,儿子一分钟不在身边他心里就一分钟不得安宁。孩子出去了,做父亲的就仰头看天会不会下雨。到了晚上,他老是从床上爬下来看孩子睡得是否安稳。跟生人谈话,他也是老把儿子挂在嘴边,都让人家觉得枯燥乏味。凡是与房地产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为亚力山大着想,说:“咱们马上就开始,这样树木长大了可以供亚力山大结婚用。”好多年如一日,他就是这种迷恋儿子的秉性,其间不乏感人至深的事迹,也有难辞其咎的过错。不久,孩子可以跟他一起出去散步了,先是父子俩手牵手上阳台,然后便是到府邸的周围转悠,带孩子玩就成了爵爷的主要任务。父子俩说话嗓门很大,老远都能听见,街坊邻居渐渐地习以为常了,我听在耳里比鸟鸣还舒服。一大一小回家时的模样更是好看极了,衣裳沾满了荆棘,父亲红着脸膛,浑身上下跟孩子一样沾满泥水。两人玩游戏的时候都是争先恐后,在海滩上挖沙坑,在小溪上筑坝,无所不为。有一次,我就看到他们俩隔着一道栅栏带着同样的孩子气聚精会神地观看牛群。
说到父子俩开心的玩耍,我倒想起了曾经亲眼目睹的一件奇事。有那么一条路每次经过时都让我思绪万千,我常常走这条路出去办事,而这条路上发生的一切又总是对杜瑞斯迪府邸不利,但是要到山那边的马寇若斯去这又是唯一的一条捷径。每两个月我都得走上一遭,记得亚力山大先生才七八岁那一年,有一次我清早就到山那边去办事。回家的时候大约早上九点的光景,我走进灌木林里。那个季节树木蓊郁,荆棘丛中繁花似锦,鸟雀也唱得格外的欢。但是我置身其中却有说不出的凄凉,想到多年以前的那件往事,更是心绪郁结。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有人说话,再仔细一听原来是爵爷和亚力山大先生。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只见父子俩站在当年决斗的那块空地上,父亲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面容严峻地说着什么。他抬起头来看见是我,脸上顿时亮堂起来。
“啊!是麦科拉来了。我正在给小艾利讲这儿发生过的故事,从前有一个魔鬼想杀一个好人,结果那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