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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既挣得开一只手,如何挣不开两只?”齐云半怨半笑。怨是假,笑是真。
“云儿,莫闹……”齐帧半宠溺半无奈。宠溺是真,无奈,也是真——齐云的绳结打的并不牢靠,他一时却真挣不开——因为尹啸的毒,他左手尚未恢复知觉。
齐云不知这其中曲折,也无心去追究其中曲折。他翻身从齐帧腿上爬起来,站到床头去解绳子。绳子本来勒得并不紧,但齐帧自讨苦吃,自床上翻身掉下,绳子这才被绷直了,片刻工夫里,齐帧左腕已一道红痕。
齐云瞧见,不由心疼:“哥,你等我回来便是,为何急着挣脱?”
齐帧一撇嘴:不挣脱,听任你和那和尚搂搂抱抱、没完没了么?
当然,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不可在嘴上说。
心口不一,有时是人的一种本能。
本能驱使齐帧面露委屈:“云儿,以后别吓我。”
齐云一边扶起齐帧,一边将绳子丢在地上,“我打的是活结,一拉就开,”他说着扫了眼尴尬的齐帧,“倒是哥哥闹出这么大动静,吓了我一跳。”
齐帧将僵硬的左手不自然地掩到背后:“我哪里想的到是活结……云儿,你要绑人,怎能用活结?”
“怎么不能用?姜太公临渊垂钓,不也用没有弯钩的鱼竿吗?”
“好好好,”齐帧失笑,“你是姜子牙那般圣贤,我就是那条自愿上钩的蠢鱼。”
做一条蠢鱼,何尝不是一件极快乐的事?
世间很多不甘,很多烦恼,很多挣扎,不过是因为你不肯在该蠢的时候蠢下去。
齐帧蠢的甘愿,蠢的通透,蠢的自得其乐。
蠢的简直没有底线。
这底线主要体现在饮食上。齐帧每日饮食听任齐云安排,从牛血、羊血,到兔血鸭血,最后终于降格成老鼠血。
老鼠血齐帧也认命了。
不仅认命,还在悲惨的命运中拼命发掘幸福,拼命去发现老鼠血的美妙之处。
喝鼠血数日之后,齐帧开始每日临镜自揽,唉声叹气。
齐云终于忍不住发问:“哥哥因何叹气?”
齐帧答:“日日喝鼠血,怕生出鼠须。”
齐云笑:“那要恭喜哥哥了,方圆数里,老鼠已近绝迹……”
齐帧喜色骤现,旋即又收起:“云儿,哥哥怪异,你真不怕?”
“不怕。从前我最怕的是老鼠,战胜第一只老鼠之后,世间再无恐惧。”齐云神色认真庄重。
二人绷了半天,终究同时放声大笑。
笑声在齐家院子里回荡,荡起好久不曾见的勃勃生机。
生机在齐帧体内向阳而长,仿佛一颗新苗,就要拱出腐木。
齐帧从未想到,成为僵尸,他还能这样全盘被人接受。他还可以活得如此不加掩饰,如此肆无忌惮。
——如果鼠血味道再甘美些,生活堪称完美。
齐帧如此想的第二天,就发觉鼠血味道当真甘美了些。虽然量更稀少,色泽却美妙。
齐帧只以为今日这只老鼠格外肥美,却未见齐云衣袖底下多了数道血痕。
世间事这样曲折幽深,人心这样幽深曲折。齐帧不是神,怎能一一料到——他怎么料得到,齐云已经成了平安镇最后一只猫的死敌。
平安镇的牲畜小半年前就几近绝迹了。绝迹在镇民的肚子里。战祸连年,田地荒芜,今年又正值大旱——“饿”,就是平安镇的年度热词。
伛肩偻背、眼冒绿光,就是平安镇民的潮流表情。
这最后一只猫,为捉两只老鼠,绞尽脑汁,围追堵截,却次次都被齐云抢了先手——按道理讲,捕鼠是猫的本行,齐云本该是输家,奈何这只猫,太老了。
老到毛秃皮癞,平安镇没人乐意吃它。也老到失了做猫的尊严,只能靠齐云施舍过活——齐云捉来老鼠放血,放到老鼠气息恹恹,总是会丢给老猫。
但是近日,齐云丢给它的老鼠越来越小,越来越瘦。
老猫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在这日向晚时分,磨牙,出爪,在齐云手臂上留下示威性的三道爪痕。
齐云躲避不及,只能看着血丝渗出。
血丝渗出的一瞬,齐云第一反应不是疼,是心疼。
替齐帧心疼。他知道,齐帧最爱喝的,其实是人血。
——齐云没有发现,他的世界观已经有些匪夷所思的扭曲。
扭曲或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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