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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大地
你的每一处洞孔 每一处洼坑 甚至每一处皱褶 人们都可 以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动也不动 大地 是你从恐怖的无奈和 灭亡的边界 在硝烟炮火中给我们以新生的力量 虽然我们在邪 恶的弹雨中被撕碎却又从你那里找到新的存在 因此 我们才在 获救之后深情地依偎在你怀里 无言地度过难熬的几分钟时间
一声轰响 炮弹已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催回到一千年前的 情形 那种潜藏的动物本能在指引保护着我们 这种感觉比意识 更迅速 更可信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譬如 一个人正无所事事 地走着 突然却扑倒在一个弹坑里 随后是纷飞地碎片从头顶经 过 是听到炮弹飞至还是本来就准备扑倒呢 恐怕连他自己也 搞不明白 不过一点 若非如此 他必定会是化为灰烬了 正是这 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们的扑倒救了我们的性命 可自己也说不明 到底为什么会那样 否则 从佛兰德和孚日 我们早就死光了
带着愁云笼罩的脸或轻松愉快的心情我们这批士兵向前出 发了 一到前方 我们便已成为一群被动物化的人了
汽车穿过一片疏稀的树林 再经过流动军厨 便到了树林后 面 等我们都爬出来以后 它便返回去了 要到次日凌晨才会来 接我们
月光下 隐隐约约有部队正成纵队行进着 草地上还拉散着 浓郁的雾气和硝烟白茫茫一片 他们的钢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 淡的光泽成一条直线延伸着 一会儿看清有人头和步枪在夜幕 中时隐时现
佛兰德和孚日 比利时的地名
再向前 雾渐渐地开了 一切都看得更清了 衣服 裤子 长 统靴都从迷雾的地里展现出来 他们走成纵队 直直地向前行 进 渐渐变成了一个长木条 很快就分不清人样了 黑漆漆地木 条移动着 融入了白色的雾池之中
轻型大炮和弹库马车在一条横路上行进 轻柔的月光下 马 的曲线显得很优美 脊背闪动着 脑袋不时地上下抖动 眼睛一 眨一眨的 在明月清风中这些大炮与马车让人不由得想起身着 披盔甲骑着宝马的古代骑士的英武风姿
到了工兵库房 我们就把那些弯曲尖细的铁桩扛上肩膀 也 有人把铁丝网用铁棍穿起来 便又出发了 这些东西让人厌烦
地面坑坑坎坎 有人警告 当心前边有弹坑 注意战
壕
大家瞪大眼睛 先用脚尖和手中的木条试着前头路面 再踏
实走上去一会儿又听到前边有人在谩骂 说是脸撞在前头那人 的铁丝网上了
路上横七竖八地停放着几辆被炮击毁的汽车 前边传话 把纸烟和烟头熄灭 我们很快就要到战壕了
周围黑漆漆的 绕过一片小树丛 前线已在我们眼前了
一束红光在地平线上毫无规律地运动着不时被浓浓的炮火 割断 一连串闪亮的圆球高高地蹿到天空 接着银白色火红的圆 圆便在上空炸得粉碎 五颜六色的星星像雨点一样洒落 天空中 一顶顶降落伞在随着法国火箭上升时散放出来缓缓飘落下来 世界如同白昼 我们也在亮光中从地面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晃动 了大约一刻钟 降落伞便消失了 但 很 快 新 的 又 随 火 箭 飞 荡 开 来 接着又飘洒下红的绿的蓝的星星来 像一盏盏亮丽的彩灯
糟糕 克托说了一句
大炮沉闷地轰鸣声和爆炸声巨响之后便四分五裂地飞散开 来 机关枪密集的吱嘎声持缓地喷射着 它们咆哮着 呼喊着 嘶吼着从我们头顶飞过 连同大口径重炮的巨响声汇合一处就
像激扬的小提琴在整夜地鸣奏 这些东西从远处滚动着 穿梭着 仿佛发情的公鹿一般放纵地吼叫着狂奔而去
在黑蒙蒙的上空探照灯的强光像一个个巨长的直板来的滑 动着闪动着 有一道白光停下来 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另一道白 光接踵而至 在它们交叉处一只黑色甲虫正飞快地逃遁 但很快 就被击中 在强光的照射下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是一架不幸的 侦察飞机
只用了几个钟头 我们很均匀地把铁桩稳稳地扎进地里 并 且把又尖又刺的铁丝网给拉开来 我不习惯拉网 手被扎破了 但还得等些时候 载重车才会开来 天太冷了 不少人便躺着睡 觉 我也闭上眼睛 但很快就会被冻醒 而且又靠近海边更是寒 气逼人
一次 我好容易入睡却忽然从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地搞不清 自己在那儿 天空中飞舞着的星星 火箭使我误以为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