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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疏觉得有趣,偶尔会在心里搞怪一下,面上却平淡如水,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青容不是多言的人,但是会在路程难走的时候给他们说一些有趣的故事,有时候也讲一些行医时的见闻。
月华门不涉江湖事,这是他们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和自保,不是为了争名夺利。若是有病家来求助,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他们就会出手医治,至于病家之间的恩怨情仇,一概与他们无关。
月华门在江湖上存在了近一百年,始终坚持着这条门规。江湖人每天刀口舐血,多少都要倚重医家。因此,百年来,两方一直还算相安无事。
立下这规矩的人,是有先见之明,不过在曼疏看来,能让这规矩严守了百年,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月华门收弟子时的好眼光。
哪里是江湖?只要有人心和欲望的地方就是江湖。
这个道理,无论何时都是通用的。
财富,名誉,权利,才能。
这些东西不是只存在于所谓的“江湖”里。
即使只是学医,也有才能高低,地位尊卑,名声大小这样的差别。
可以争的东西很多。
曼疏从小在医院里,看得实在太清楚。
有一颗真正的医者之心,是多么难得。
如果心中不存仁善,医道不正,那么,治病救人的医家,也可以转眼化作修罗。
她太清楚,太清楚的体验过,那萌于心中的小小嫉妒,是怎样越烧越旺,最后化作地狱业火的。
看着青容驾车的挺拔背影,曼疏唇边的冷笑渐渐温煦下来。
这样的温柔和体贴,难怪是桑大娘全心宝爱过的孩子。看过了这对师姐弟,也许,她可以有些美好的期待。
从邬家镇往南,到月华门所在的雾峡山,一共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到了雾峡山的时候,夏天已经接近尾声。
循着蜿蜒的山路上行,郁郁葱葱的树木参天而立,散发着浓郁的草木香气。林中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鸣啼,路边蝶舞翩翩。
曼疏仰头,高远的日光几经枝叶的阻拦,筛落到脸上的时候只剩下淡淡的温暖。让她想起家乡的山,那生满了高大的合欢树的,每到春夏就充满甜香味道的,美丽的山。
也许她可以随遇而安。
但是,这样的神似于家乡的地方,她还是喜欢的。
青容的师父和同门站在山门迎接他们。
人称雾峡隐圣,年逾古稀的薛华子立在那里,清癯而稳健,道骨仙风。
当年,他也是这样目送着自己的弟子下山,然后再这样等着她回来。
“这位是曼疏姑娘。这是师姐的孙子,桑桑。”青容向师父介绍。
老人可能早已收到弟子的消息,和煦的向曼疏点头,道声辛苦,并没有多问。
他弯身看着曼疏身边的桑桑,当年的婴孩已经长成这么玉雪可爱的孩子。
“我是太师父哦,桑桑知道我吗?”老人慈祥的笑着。
“桑桑知道,奶奶和桑桑说过,太师父。”桑桑少言,却并不怕生,清脆的童音很是明亮。
薛华子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有些颤抖的问:“那太师父可以抱抱你吗?”
桑桑看了曼疏一眼,曼疏微笑点头。
桑桑张开小小的胳膊,被老人紧紧抱进怀里。
“好,好孩子。能告诉太师父,你的大名叫什么吗?”
“桑念。”
“念儿,好,好,荑儿始终没有忘了我这个老头子。”老人还在感怀,后面已经响起一片抗议的声浪。
“师父,你都抱了那么久了,该轮到我们了吧。”一群人挤上来,围着桑桑团团转。
曼疏看了,忍不住笑起来。
也许,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
十三
曼疏和桑桑住的,是桑大娘从前的房间。
简朴而清雅,有着和思华年一样的味道。
曼疏方才知道,桑大娘本名桑荑。
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灵巧的桑大娘,在同门中有着长姐甚至母亲的地位,很受尊敬和爱戴。
正因为这样,那对伤害过她的夫妻,在这里境遇很是尴尬。
月华门的弟子大多良善温雅,不至于失礼,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只那样的冷漠,即使是普通人恐怕也会很不舒服,更何况,那是曾多年相处,情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