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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寒……
洛河身属叱落轩之事,几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曲椋风的双眼里突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赌到现在他好累,累得几乎快要支持不住。此时她不在这里,他便知道自己输的彻底,从此一无所有,心中必然空白一片……
“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叱落轩既是为民而战,即便是狂徒,又怎样?”柳玉寒笑得越发玲珑,玲珑之中却一丝丝浸透着寒冷,“更何况,我叱落轩不只是狂徒,而且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铮铮话音刚落,他右手如闪电一般举起,几乎在他扬手的同时,曲椋风也“唰”一声抽出了佩在腰间的莲花剑。他的确没有料到柳玉寒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威,待他反应过来,虽几乎是同时动作,却也晚了一步。刹那间叱落轩战鼓声大起,澎湃激昂,毫不吝惜的挥霍着腾腾杀气。曲椋风虽慢了分毫,但莫言毕竟是聪明人,立刻极其配合的扬起战旗,擂起战鼓,比叱落轩少了一份贪狼般的杀意,却多了一分坚决和顽强。两边战鼓此起彼伏,愈扬愈烈,所有将士的眼神都一紧,手中的兵器不自觉的握得紧了些。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狼烟渐起,双方短兵相接似乎不过一丝之隔,只需轻轻一点,战争便一触即发!
柳玉寒眸中寒意渐起,衣袖一扬,玉冥刀已经直指王师!
“瑶若!芙寒!怜星!旋墨!布阵!”他清亮的嗓音如泉水一般扬起,四位被点到名字的护法立刻闻声而动,一时间刀光剑影,叱落轩的阵型突然大变,顷刻之间已几乎将王师团团围住。曲椋风立刻应变,他和莫言是何等的武学奇才,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的军队已经闪动了身形,莫言率飞虎军趁叱落轩阵型未成,自唯一的一个缺口漂亮的一闪而出,转瞬便已经脱离阵外。曲椋风嘴角滑起一丝赞许的微笑,翻身上马,一股威然之气突然自他眼中毫无 保留的散发出来。视线与柳玉寒冰冷的神色相碰,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泛着淡淡血腥味的寒冷。双方阵型都已落成,眼看一场大战在即,四位护法伺机而动,率兵直杀入王师阵营!
“住手!”
随着一声厉喝,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真的住了手。而当人们向声音源头望去时,无论是叱落轩的将领,还是王师的士兵,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一时间忘记了战争,只怔怔的望着不远处跌跌撞撞的纤细身影。
血红色的罗裙,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一般自眼前飘落,随之飘然而来的微带腥甜的气息掠过鼻尖时,柳玉寒瞬间感觉到巨大的恐慌。而曲椋风此时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他恍惚中只觉得今日一切都是个庞大却虚无的梦境,那么的不真实。
如果不是梦,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在如此风口浪尖的时刻只身一人,冲到两支军队中间的缝隙中?
“你——”柳玉寒惊怒交加,慌张如旋风一般席卷了他的所有意识,他眼里此刻只有她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她苍白得如一张脆弱白纸的面色。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原本是个多么光鲜灵动的少女,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苍白的脸庞,还有甚至连苍白也遮不住的满脸倦色,唯有一双眼睛仍然亮如秋水,清晰的闪动着和以往一样的光芒。而她的身体几乎已经不是她的……雪白的纱裙被血迹染得一片斑驳,而她腿上令人恐惧的伤口甚至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柳玉寒的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血色。他眼底的惊慌和不甘清晰的被春风带了出来,化为一阵压抑的沉默,使得所有人都禁不住感到一些寒意。
她居然不惜割破自己的身体保持清醒的意志,也要来这里阻止他?
“你送给我的象牙簪子好钝……非要一下一下的扎,扎得我好辛苦……”身体几乎没有了力量,洛河半跪在地上,洁白的双腿布满了利器一次次扎下留下的可怖的血痕。她泪流满面,却几乎是微笑着说了这句话,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疯狂的滑落,每一滴都仿佛是毒药,慢慢的侵蚀了柳玉寒的心。
双方的军队都完全愣住了。叱落轩有人认出了“夏姑娘”,而王师则认出了这个传奇的“烈枢密使”。莫言惊讶的站在原地,眼中一丝阴霾滑过,随即又被单纯的诧异所取代。
曲椋风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他们之间相隔千人,却又仿佛没有任何阻隔一般,他想要清楚的看到她的全部,好像阻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看不透彻,却又仿佛能够一眼看到她的所有。她身上的每一分痛,他都一丝不苟的痛在心中,她眼里的每一滴泪,于他都像是伤口上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