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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大亮,初夏的阳光懒懒的照在院中的黄瓜架上,已有寸把长的嫩黄瓜顶着花儿从藤蔓中露出头来,青翠欲滴。
小娘子们用粉色的丝带扎了双螺,容娘穿了杏色绣花半袖,玉娘的却是银红色的。两人正专心手中捣鼓,阳光洒在两张俏生生的侧脸,衬出那脸上细细的一层绒毛,越发显得娇嫩如水。
饶是沈夫人这样修养极佳俗语道古井无波的人,也不由得心中喝彩一番,好一对娇人儿!
沈夫人轻起莲步,那边小环果儿忙扶起两位小娘子。玉娘尚抓着小棍,冲沈夫人咯咯笑,憨态可掬。容娘却早顺手将棍子往身旁黄瓜蔓下一塞,起来屈膝行礼。沈夫人微微一笑,道声小娘子请起,进屋去了。
容娘吐了吐舌头,冲小环偏了偏头,小环明白,脚下踏了踏,将那团已是稀浆的菜虫踢到一边。容娘早已整了容装,那边果儿也将玉娘整理妥当,方才进得屋去。
沈夫人端坐于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垂首品茗。明明极是普通的着装,与张氏端庄无二的举止,沈夫人偏偏多出两分清雅如玉的气质来,令人见之忘俗。
迁都新都后,世人皆以学新都说话为美。清平县距新都不过一日路程,话语相通。沈夫人的话语中拖着北地的尾音,然夫人循循道来,神态自若,声音中似有音律之韵:
……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
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
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
……
宽大的圈椅十分适合玉娘挪移,她相中了靠背上的缝隙,用胖乎乎的手指穿插不停,开怀之处“呵呵呵”的发出声音。果儿十分尴尬,不时纠正玉娘的姿态,玉娘只当与她闹着玩儿呢,捉住果儿的手不放。
容娘却坐在一旁的缠枝蓝花纹瓷墩上,垂首聆听,安谧静好。
沈夫人心中赞赏,继续讲道:
……
女子在堂,敬重爹娘。每朝早起,先问安康。
寒则烘火,热则扇凉。饥则进食,渴则进汤。
父母检责,不得慌忙。近前听取,早夜思量。……
玉娘从圈椅上爬下来,扑到容娘的怀里直呼姐姐。
沈夫人细细观察,见容娘抬起头,却神色恍惚,眼神中似露哀色,不由一叹。子欲孝而亲不在,纵容娘年少,孺慕亲情却是人之天性。推己及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然素日只见容娘或淘气或率性或娇或柔,想来必是藏了那一番思亲之情。髫年少女,若父母安在,尚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撒娇吧!
沈夫人正了正颜色,轻轻道:“战祸之年,世人多有离散之痛。容娘有幸得遇故人,长辈疼惜,虽非血脉亲人,然情深意厚,自可当亲人孝敬。”
容娘拨了拨玉娘湿漉漉的手指,声音稍沉:“多谢夫人教导。”
片刻容娘眼神已是清澈,哀色渐褪,见玉娘又将手指塞进口中,忙取了帕子将玉娘手指抹干净。
沈夫人微微点头。
……
父母年老,朝夕忧惶,补联鞋袜,做造衣裳。
四时八节,孝养相当。父母有疾,身莫离床。
……
守礼自县学归来,见过祖母,即往夫人院中来。庭院门口处即听到里面传来的琅琅诵读声。前面的是容娘澄清干净的声音,玉娘口齿含糊跟在后,想来未知其意,只是跟着瞎读。守礼不由的笑了笑,抬脚走进。
容娘正蹲在黄瓜架下边拔草边诵《女戒》,眼前玉娘的白绫裙晃来晃去。忽见玉娘垫脚,心知不妙,伸手去拉玉娘,却有人将玉娘抱起,放在一边。抬头一看,是六哥。容娘呼了口气,唤了声六哥,偏头嗔怪玉娘:“又要摘瓜了吧?早说过,且让它长大了,自会摘与你!如今不过小鲫瓜儿大呢。”随即摸了摸幸免于难的那条可怜小黄瓜。
玉娘嚷嚷道:“玉娘摸摸,玉娘摸摸!”
守礼抱起玉娘,举高。玉娘心满意足的摸了摸,那小胖手儿尚舍不得收回,守礼却已放她下地。
玉娘犹自仰望,道:“姐姐,第一条黄瓜要给我哦!”
容娘仍了手中的杂草,笑道:“那可不能。先孝敬了婆婆娘亲,还有兄长们呢!”
玉娘十分失望:“那玉娘岂不是最后一个得瓜?”
容娘咯咯笑了:“放心,我先让你!”
守礼也笑了:“我和你七哥自然也先让你!”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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