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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多了,不免心旌摇动,食指颤抖,口腹之欲,勃然而起,以除害的正当名义屠杀生灵,君子都不必远庖厨呢。
蟹之作为生物存在,即便从最纯粹的人文角度观察,也终究是饮食的品种,拥有的是经济的价值。所以极富风度的魏晋人士坦承,撑一小船,舱里贮酒,船头布菜,右手把酒杯,左手捉蟹螯,顺水漂流,便足以了此一生了。
吃蟹又喝酒,虽然不比弹琴复唱歌来的轻灵,却的确属于逍遥的范畴。据说唐朝的酒场上,行酒令时出错受罚,叫虫霜旱涝。虫蚀霜损是和水旱并列的田农大害,放在酒席上,也算是吃酒而不忘务本的典范,可不论修身齐家还是治国平天下,无一不得首先吃饱,因此,尽管螃蟹是和蝗虫一样史不绝书的天灾,落实到餐桌上,不过是罚杯酒似的无关痛痒的风流罪过,不会伤及欢乐祥和的主旋气氛。
但也未必。依然是魏晋风度的故事,司徒蔡谟——不是那蔡君谟——渡江,看见一种叫彭蜞的小螃蟹,顿时想起《大戴礼?劝学篇》上的句子,当即朗诵道:蟹有八只脚,外加两只螯。随后命人捉来煮熟,不料吃下去却做喷射状的呕吐。此事传开,于是遭到有识之士的嘲笑,说蔡司徒《尔雅》读得没过关,几乎被《劝学》害死。
其实这也不怪蔡司徒,《劝学》的原文是: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尔雅》的辞条不过一句:螖蠌小者蟧。这里面并未有具体的究竟,蔡司徒虽然不辨大小,可螃蟹的能否食用,大小绝对不是衡量的惟一标准,他老人家的错误,大约非人生识字糊涂始之精辟老话不足以归纳。
当然了,糊涂的也不止蔡司徒。《梦溪笔谈》里讲,关中不产螃蟹,土著们后来看到了,感觉相貌峥嵘,肉不敢吃,晾干了吊在门楣上,说是可以规避疟疾。这颇蹊跷,只听说吃螃蟹容易导致腹泻,并未闻螃蟹之于疟疾的生克。土著们却自有道理,他们以为,疟疾本来是鬼施放的,俺这地段,人不认得这家伙,想来鬼也一样,当然得被它吓跑呢。
蟹一向有横行介士和无肠公子的称誉,虽然在常理上,横行和霸道并列,无肠也大有没心肝的嫌疑,但介士和公子,则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无疑是男权标榜的认同。只是这种认同,更多的体现在书面语言的虚空,一落实到嘴巴和肚皮的实际,便一概化作轻烟消散,一门心思地抱定团脐。都说人生大欲在于饮食男女,虽然必须先行饮食才能男女,可饮食之中,却往往透露出不经意的色情哟。
弥漫色欲的螃蟹,尽管不能满足关中土著的思路,未必驱鬼除疟,但却可以扫荡胸中邪气,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依然做得药材。《劝学》上说它用心躁,可一旦入药,它又专门去除五脏之中的烦闷躁气,无怪魏晋风度拿它作逍遥度日了却残生的元素。但此物又极其动风,凡有风疾之人,绝不可食。另有专家提示,妊娠妇人也不能吃,吃下去,儿子就会在娘胎里做横行貌,生产时大有阻隔。但生产之后,便没了这种挂碍,并且产后肚痛血不下行者,更当和以姜醋,侑以醇酒,逍遥之间,铲除苦痛。至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蟹爪,就没了这般产前产后的顾忌,造汤煎服,不但安胎,更能堕生胎,下死胎,周到全活,不愧爪牙本色。
需要明确的是,蟹族里除了彭蜞的不可食,可食的也未必做得药材,起码不是主打药材,譬如蝤蛑,譬如拥剑。蝤蛑就是梭子蟹,味道最是鲜美。拥剑又叫招潮,一螯长大,一螯细小,涨潮前,举起大螯摇晃,仿佛勾引潮水。这当然是误会,晃动大螯的确是在勾引,也的确是潮水,不过是爱如潮水的潮水,而非冰冷不干情欲的潮水,那潮水便是它准备交配的对象——不论介士公子,谁人又逃得脱这潮水?
蟹
蟹 '气味'咸,寒,有小毒。 '主治'胸中邪气,热结痛,喎僻面肿。能败漆。烧之致鼠。解结散血,愈漆疮,养筋益气。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消食。以醋食之,利肢节,去五脏中烦闷气,益人。产后肚痛血不下者,以酒食之。筋骨折伤者,生捣炒(上四下音)之。能续断绝筋骨。去壳同黄捣烂,微炒,纳入疮中,筋即连也。小儿解颅不合,以螯同白及末捣涂,以合为度。杀莨菪毒,解蟮鱼毒、漆毒,治疟及黄疸。捣膏涂疥疮、癣疮。捣汁滴耳聋。
蝤蛑 '气味'咸,寒,无毒。 '主治'解热气,治小儿痞气,煮食。
蟛蜞 '气味'咸,冷,有毒。 '主治'取膏涂湿癣、疽疮。
石蟹 '主治'捣傅久疽疮,无不瘥者。
蟹爪 '主治'破胞堕胎。破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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