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苛二女藏羞徙他郡 法无轻贷两孽入重泉(第2/2 页)
且说三拙在监里,亏了姓吴的替他拿银钱使用,还不受苦,凭他养棒疮,调理身子。第三日午后,又是察院发一名犯人下来,却是王子嘉。三拙问他:”何故你也为事?“王子嘉道:”那里说起,有一个察院老师,京里一位相知,荐在我家作寓,有个城东财主,只为待人刻薄了,被众告发。他道有银子,买房子生利,并非生事诈人,怕察院不以监生待他,即加刑责,不过求宽的意思,央那老师说情,情已允了,谢已收了,人已去了,闻说里面有人怪我,察院如拿访一般,捉我去。一夹棍三十大板,听他口气,恰像京里有大僚怪我,先放了火的。骂我道:‘奴才!你玷辱人闺门,淫媾人妇女,罪恶贯盈了,还辩什么?’你道裤裆里事,一个上司也管起来。“三拙道:”我也为裤裆里事,监在这里哩!“王子嘉道:”你是和尚,原不该偷婆娘。我是婆娘偷我,也加个罪名,不服!不服!“
过了两日,忽然听见察院吩咐县里,做了几十面立枷,两个也有些慌了。王子嘉道:”章观不进监看我一看,写字去骂他。“有挂枝儿为证:
写情书写不尽,我冤魂帐;直直的,写几句,教他细细详。我死期已在十分上,早早来还得见,也算与你厚一场。若是几日里来迟也,切莫要身后将咱想。
次日章观,只得到监里来望望,尚未叙话,忽传察院唤三拙。王子嘉道:”若三师父放了,我便有些生机。“三拙随了府差候察院开门带进,察院不发一语,丢下十六根签来,喝打八十。三拙禀道:”老爷容三拙禀明一句话,就打死也不敢怨。说三拙强奸幼女,奸尚未成。两朝律上,并不致死,还求老爷宽恩。“察院道:”我今月某日,私行到山,一老三少妇人,到你山里来,轿夫亲口说,一乘女轿五钱。住了一夜,早起来接,又是五钱。又说三师父只怕有一二百女人,受用过了,难道你还不该死!死有余辜了。“三拙道:”若如此说,老爷把个风流帽子,赏了三拙,三拙含笑入九泉了。“察院喝道:”着实打!“打了八十板,死而复苏,上了立枷,吩咐枷在阊门示众。唤人抬到黄鹂坊桥,又死而复苏。只为上司旨意,仍令抬到阊门门下,枷了半日,黄昏气绝了,不在话下。
且说王子嘉为有旧刑厅一案,在衙蠹名下有他过付名字,他就借景生情,书房用了手脚,申文察院,请发人去。又用了分上,暂保在外一日。收拾行李,一到家里,宾朋毕集。有的道:”江宁去了,直等按台去后回来,就见了身了。“有的道:”事完就回家躲着,又不是对头官司,有人出首,那个知道?“有的道:”毕竟且住江宁,我们替你看光景,才为上策。“这些话,又有细作打听,吹入上官耳朵里了。起更后察院传出批文来,批道:”王子嘉另案结。“本府忙拘王子嘉,仍旧发了监。
是夜,王子嘉得了一梦,梦见三拙笑盈盈走来道:”王兄,我在阊门等你,你快些来。“忽然惊觉浑身冷汗,细思此梦不佳,大哭起来。监里人问了缘故,道:”兄不必虑!这叫做心记梦。事虽相近,僧俗不同。若把你与三拙一样发落,前日一总提出去了。如何又剩下了你,况另案结三字,还是未定之词。“王子嘉听了谢了。
辰牌时候,察院放炮开门,忽见府差跑了下来道:”察院要王子嘉,快走!快走!“王子嘉这惊不小,一路哭了去。见了察院,磕头大哭道:”老爷饶了小的狗命,小的出去,做个好人。“察院道:”你出去,怎么样做好人?“王子嘉道:”小的平日恶行,尽情改了。连妻子也不要,往杭州灵隐天竺,出家做和尚,老爷就如放生一般。“察院道:”打死了三拙,又添你一个三拙了。杭州清净法界,安你这三拙不得,你说放生,假如禽鱼,无害于人,人便放生。你如何教我放你,扯下去打!“也丢下十六根签,打了八十,上了立枷,枷在阊门示众。王子嘉比三拙,反觉硬峥,抬到阊门,还向人说:”我王子嘉是风流罪名,值得一死。“第三日辰刻死了。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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