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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蔑的微笑。这种轻蔑带来的麻痹,虽然使他最终送了命,但也局部满足了他天性中的某种东西。
顺治五年七月初八日上午,云南佴草龙罕见地炎热。树上的知了聚集起庞大的合唱团,尽情欢唱这血腥的充满阳光的夏天。者龙山领他的爱妻万氏嫫,全然不顾山下李定国的虎视耽耽和空中鸣叫的冷箭,走进了部将汤嘉宾的营寨,为李定国的愚蠢和佴草龙的坚固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他们端起酒碗的那一刻,李定国的大西军却抄正小路围了过来。愚蠢的李定国竟然一下子聪明了。
虽然名为庆祝,但宴会的气氛并不热烈,燥热的空气中似乎总流淌着一种压抑的成分。人们不轻易大笑,即使有笑声也是干巴巴的,没了往日的豪气。
汤嘉兵的营寨倒是十分的气派,地上铺满了绿绿的松毛,四角各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台。兵丁虽然不笑,但却一个个精神抖擞。大家沉默着喝着酒,吃着烤羊肉,有好几个人已经呈现出了醉态,坐在那儿胡言乱语。
李定国抄小道围攻营寨的消息送进万氏嫫耳朵里时,万氏嫫正将一碗酒倒进嘴里。这个消息和白酒一样辣得她直翻白眼。很快,消息产生的反应压过了白酒的反应,她难过得差点没把吃的东西吐了出来。者龙山和其他部将惊慌地望着她。她这才不好意思地感到,自己确实失态了。
者龙山伸出手,握了握妻子,表示安慰。万氏嫫点点头,转身握住汤嘉宾的手把他拖到一边,压低嗓门说:“赶紧派人联络其它营寨,火速来救援,如果大西军断了咱们的水源,饿不死也必会渴死。”
“狗日的李定国真够卑鄙的。”汤嘉宾说。
万氏嫫提高嗓门:“大家看到了,李定国已将咱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突围的希望极其渺茫。咱们要咬紧牙关,决一死战。”
正像万氏嫫担心的那样,营寨的水源很快被大西军截断了。七月的天空清澈无云,平日一向多雨的佴草龙竟连续两个月不见一滴雨。太阳变得更加火辣起来,干旱、口渴、无力、烦闷,像传染病一样在兵营中蔓延。各种野菜、野草、树叶,但凡含有水分的植物,全被士兵们塞进嘴里,吧叽吧叽地咀嚼,吮吸其中的水分。在黑夜降临的时候,总有兵士被派出寨,但从没有一个成功地发回消息。第二天夜晚,又派出去一个,但依然没有回应。
在闪烁的星光中,者龙山走到妻子的面前:“让我去和李定国谈判吧。”者龙山细声说。
“什么?谈判?投降!”万氏嫫几乎是暴跳起来。者龙山的想法太出乎她的意外了。
“不投降就只有死,全部死!”者龙山同样的情绪激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记得这是你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可是……”者龙山嗫嚅着,这使万氏嫫产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厌恶感。
“龙山。”她用一种温柔的语言称呼着丈夫的名字,说:“你以为李定国会饶过咱们吗?拼是死,投降也是死。一个大老爷们,站着撒尿也该站着死!”
者龙山无语。
万氏嫫转身回到屋里,解下怀里熟睡的踢儿,交给普老六——他自从上次报信中箭后一直跟随主母——作为她感情上的唯一牵挂,她决定将儿子托付给厚道的普老六。她觉得儿子一定如她,他活着,她的梦想就一定能活着。
普老六哭泣着抱过普踢。他的哭泣传染了其他人,屋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哭声。女人哭,男人也哭。部将哭,兵士也哭。大家的哭声极大地坚定了万氏嫫的决心。“给我身上缠上炸药。”万氏嫫说。
士兵们震惊地望着这位慈善的主母,将一包炸药捆在了她的腰间。“多缠几包。”万氏嫫说。
一切准备停当——什么松明、长刀、乌云马,还特意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在身上。万氏嫫对迷惑不解的兵士们说:“我在前面炸出一个口子,大家随后突围,听明白了吗?”
大家一下明白了主母的意思,她这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炸开血路啊。众兵士们傻呆了,好一会,才“哇”地哭 出声来,身前身后的人纷纷跪倒,就像一片被砍倒的雕塑。
万氏嫫身上的斗篷随风飘着,扯成一团滚动的火焰。她翻身上马,竭尽全力控制住那漫上心头的与生俱来的情绪,以完整和美妙的姿态冲向敌人。
“氏嫫……”就在主母的乌云马跃向大西军的刹那,者龙山也全身缠着炸药奔了过去。“我也来了。”者龙山大喊道。如此壮丽的夏天给了者龙山一种迫在眉睫的英雄的感觉。这种感觉像一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他隆重地死去。因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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