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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策时死马当活马医的姑且,以及江湖郎中云山雾罩左右逢源的口实。
但某种的衰微不等于说这个某种没有存在的意义,或者说其实颇有意义也未可知。《何典》上说,卖嘴郎中无好药,一双空手见阎王。可卖嘴郎中的不济,并不应该株连祸及医的不济。这道理仿佛孩子的爹妈未必就是人的父母一样。所以《本草》还是很有必要读的,而且并不需要必定刻意在抵达光荣年龄之后的投闲时候。
不过,我来置喙于中药,更多的是一种好玩的兴趣,而非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探究,更没有起死人肉白骨的豪情奢望,甚至和半夏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有的仅仅是,有趣而已。所以在以下的篇目里,并没有什么系统入手的蛛丝马迹,甚至某些非常著名的药材,也大多漏网阙如,并未提到,譬如孝子们深切钟爱的人参,妇孺能详的白药三七,以及其他的若干常备品种。但某些并非常例的东西,却也堂皇罗列。这当然不是品种上的什么歧视,按照本土万物皆可入药的不成文规矩,似乎只有博爱才是,没来由做什么不平等待遇的噱头——之所以如此的出发,还是那句话,有趣而已。
孔夫子教导众学徒学习《诗》,说学了可以兴观群怨,事父事君,最后还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看来多多记住鸟兽草木虫鱼之类,属于不贤者识其小,是读书人的一个起码底线。本土的药材如前所述,乱巧正足以覆盖这些,于是,这有趣更加能够而已出许多额外的道理了。
当然,即便不是标准的科普写作,也并不敢有小说家言的随心臆造,其中固然有故事,但却没有虚造的诳语,出家人的这句口号,正可挪来作为旁证。
鉴于青春期的那个理想,李时珍大爷纲举目张的《本草》,当然时刻放在案头,并且抄撮其中精要于篇目之后,以明所言之不谬。又来取巧,目次的排序,也完全比照时珍大爷的前后归类,不敢稍有游移。内中只有一味红毛七,翻查不见,只好附在草部之末。这样的办法,省却许多亲疏远近的取舍功夫,还透着底气,只是略有投机的嫌疑,也只有随他去也。好在虎皮抖擞大旗招展之下,谁都不免会有那么一股昂扬之气熊熊升起,于是心中顿时十分熨贴坦然了。
半夏于甲申年岁末
【爬灰的爬灰】
宁国贾府里的老奴才焦大,仗着当年跟随太爷出兵,死人堆里救得太爷,以为主子的家业,没他便没有原点,所以整日不顾体面的醉酒,然后从管家到主子的一路骂上去,用我什么不知道的口吻,数落主子们每日偷狗戏鸡,,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这样的粗口被娇滴滴的宝哥哥听见,纵然是女人堆里混的,也自然不懂,不免动问坐在身边的凤姐姐,立马遭到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恫吓。
同是粗口,养小叔子的字面意义稍稍显豁,不必深究,偏这爬灰,不但宝哥哥不懂,寻常人料也未必清楚。读书人愚钝,只好翻辞典,尽管粗口龌龊,但终究属于语词范畴,最严肃的辞书也不能熟视无睹,所以果然被查访得到,曰:谓与儿媳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公公和儿媳妇通奸。
焦大这厮的确过分,再怎么舍身救主,也不该如此蔑视,主子的子孙依然是上级首长,如何可以这般有天没日的胡唚,饶是另眼相待,也只好落得满嘴填粪的下场。
然而,爬灰如何就表示和儿媳通奸,并不因为马粪堵了焦大的嘴就豁然开朗。粗口里的学问也是学问,所以很令问到底的读书人茫然。
爬灰又作扒灰,起码在冯梦龙的时代就鲜活存在。按照文人的解释,说爬行灰上会污染膝盖,所谓污膝者污媳也。这是典型的泛酸,没来由的爬行灰上作甚?把一段活生生砸死在刻板板上,这么迂曲的吊书袋,如何入得了俚俗百姓痛快淋漓时骂滑了口的范畴。
不过,谐音一路,倒是果然不错,只是谐得不是地方。大凡鲜活的声口,无非取法的是过日子身边的真实场景。修锅补盆的小炉匠是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行当,起码在焦大或者冯梦龙的时代如此。小炉匠讨生活的时候,总要使用熔点低下的锡作为方便的焊剂,该焊剂在使用中,总不免会落下星星点点,小炉匠在工作间隙,就要掏扒炉底,寻找散碎锡块,以便节约成本或者更加高大的保护资源。扒灰正为了找锡,锡者媳也,于是扒灰之寓意公公和媳妇通奸,就是顺理成章不言而喻的了。
在金属的价位排行榜上,银远比锡更加贵重,所以销银铺里的炉底更加不可以不扒。然而,银溅落到炉底,不仅是细碎银两,还生成一样俏货,是炉灰感应铅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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