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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着条铁锁,手中还提着个硕大的酒坛。此人名叫邓大庆,是高邮州衙门里的一名捕快。
邓大庆身后又跟进来两名副捕快。其中一人三十出头,宽鼻广额,三绺黑髯拂胸,名唤周正。他本是当地杀猪的屠户,多年前入了捕役。另一人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皮肤白净,表情略显木讷。他名叫殷扬,原是此地的木匠,最近才入的捕役。这二人均手提捕快常用的齐眉水火棍。
瞧见黄芩,二人深施一礼,道:“总捕头早。”
“早。”黄芩一边应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暂且放归原处。他瞧了眼邓大庆腰间的铁锁,问道:“今日可是要去拿人?”
邓大庆将手中酒坛置于桌上,笑道:“早先已去过,没能拿着,打算晚间再去。”紧接着,象是怕黄芩不放心一般,又补充道:“不过是桩民事纠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不怕拿不到人。”
黄芩点头,又仔细端详了邓大庆一阵,微笑道:“蔫巴了好一阵,终于有了笑模样,你娘的病是不是有所好转了?”
邓大庆“嗯”了一声,舒了口气,道:“昨晚的病情最为凶险,幸好请的郎中很有些道行,针灸到后半夜,总算大有好转。出来之前,郎中还嘱咐我,说娘的命虽然保住了,却仍需好生将养才能康复。”转而,他郑重地冲黄芩拱了拱手,目露感激之色,道:“从我娘病重,到现在转危为安,总捕头不声不响替我值了许多夜班,实在感激不尽。真不知要如何谢你才好。”
“你娘病重,你能衣不解带,侍奉榻前,我敬重你这份孝心。”黄芩叹了口气,黯然自语道:“怕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周正和殷扬相顾了一眼,嘘唏颔首。
“我明白。”邓大庆叹息道。
黄芩笑道:“你有母可养,又哪里能明白。”
邓大庆喏喏道:“……想到总捕头的身世,设身处地之下,自能明白个一二分……”
“哦,我的身世?”黄芩微愣了愣。
一边的周正叹了口气,脱口而出道:“父母病丧,家人饿亡,我等都替总捕头痛恨老天不长眼。”
黄芩眉间一紧。
周正顿觉自己失言,慌忙解释道:“我是听知州大老爷说的。”
黄芩目中似有一片闪烁,转瞬笑道:“知州大人知道得真不少。”那笑容让人颇为猜不透。
邓大庆道:“当年,总捕头还未上任,过往资料、相关公文就已送达知州大老爷手中了。按理虽然不该我瞧,但我却曾偷来瞧过。”
黄芩“哈”的一声,道:“是吗?哪天我也该拿来瞧瞧。”另三人只当他是说笑。
原来,高邮州地广人稀,共计十几个村镇,虽称为“州”,却是散州,级别仅等同于县。州境毗邻一湖,名曰樊良湖,水域广阔,方圆上万亩,且可曲折通达被誉为“南北水运命脉”的大运河。是以,依着樊良湖,高邮州的百姓或以种地物农为生,或以结网捕鱼为营,倒也安居乐业。但同时,樊良湖水路复杂,小沟小渠纵横交错,不能计数,实可谓‘出可通四方,退可匿江湖’,所以不久便为众多水贼所青睐。此地水贼,十几人一路,约有十余路,扎根樊良湖,时常窜上大运河,拦劫、抢盗往来的官船、商船,同时也祸害起了州内以捕鱼为生的百姓。官府几次派兵讨剿,却总因樊良湖水路复杂而剿之不尽。有了水贼,就来了流寇,同时,黑道也应运而生。
水贼是聚众为非做歹,与朝廷为敌的团伙;流寇是犯了罪,落了案底的外逃人员;而黑道则是以黑吃黑为主,专干些见不得人,却不易落下案底的勾当的人群。
恶人道涨,百姓涂炭,这些人越来越多地聚焦在周围,高邮州自然一年比一年不得安生了。
黄芩,祖籍河北霸州,家里世代务农,也算乡绅。十多年前,值他十四岁时,霸州先是水灾祸民,颗粒无收,紧接着又疫病流行,死者十之四五,此后盗匪应运而生,百姓更是死伤无数。黄家老小尽数死绝,就只剩黄芩一人苟延残喘。就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位奉命外出的捕盗校尉正好路过,机缘巧合发现了他。校尉见他模样惹人怜爱,便动了侧隐之心,从道边将他捡了去,给水给食,携回京师。那时,刑部刚刚建立了“捕快营”,那捕盗校尉便送他入营历练,以便自食其力,黄芩至此算是又有了安生之所。送人入营后,那捕盗校尉终算卸下包袱,连姓名也不曾留下,便自行离开了,此后,更未与黄芩再见一面。黄芩二十一岁时,也就是五年前,高邮州的治安十分混乱,本地捕快已难以应付,徐知州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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