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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那近庄的柳树林的老常家是干什么的,香车宝马,前天儿子还见他娶了媳妇呢?”他当然不能忘记那个场面,可以说在那片穷苦潦倒的苦地上,凡是看过那个场面的男人与女人无不惊羡老常家的二小子。一阵悠扬的唢呐声隐隐传来,唢呐声越来越响,远远地瞧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花轿从北往南飘荡过来。童年的张明东的心里痒痒的,魂儿也被勾了过去……这支迎娶的队伍,要比平日里乡间所见的,庞大得多,排场得多:只见八个人抬着大红呢官轿,轿窗上玻璃上着的水银,画有凤凰图案,裹帏则红缎平绣乡花。前面引导的是牛角透明质画双喜字高架灯六对,后卫跟着四名穿靴戴帽身着外褂之人,手持长杆大藏香一支,其后是吹鼓班子,一路上随行吹奏。那些吹鼓手们,见围观的人多,就越发得意,跨步格外高远,脸憋得像猪肝,前仰后合地使劲吹打尽出了风头。小张明东的口水从嘴里流出了好大一节。紧紧地跟着,直到见着三十多岁的白面净须的常永贵搀着如花似玉的二八小妞当然也是披金戴银地走入洞房。他似乎听到洞房里传出的嘻笑声。按照风俗,刚入洞房的男女要立即验明正身,当他看到一张雪白的丝绸上有点点血迹拿出来给坐在太师椅上的几位老者看时,人们发出一阵惊呼声,散漫不定的目光隐去了多疑的成分。更吸引小张明东的是那一股诱人的香味,他躺在大席外棚的角落里,觉得头有些昏昏的,肚子里一阵阵咕噜咕噜乱响,胃里还一阵阵痉挛,他实在是让饥饿的魔鬼给缠出了,那些食客们的高叫,勾引得他两眼直直的,口水禁不住肆意流淌,他本能地巴叽着嘴,真想一头扑到那宴席上去抓一把……
“天皇,”刘得财稳重地说道,“他醒了,天皇不必劳神费力了。”
林清停住了运气、送气。将自己的身子移到张明东的前面,平搁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观察着张明东的动静。刘得财端了杯酒水递到张明东的嘴边,说道:“张明东,睁开眼吧,天皇就在你的面前。”
一听到什么皇,张明东吓得一哆嗦,睁开眼,见一黑面大汉正在自己面前的躺椅上调息运气,脑海的幻景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想起来了,在莫名其妙的霎那间,挨了重重的一击,天哪,难道刚才的幻景都是昏睡中闪出的吗?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游荡的瞬间又复归了。是他,是眼前的这位打了自己,又救回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感恩才是,想到这,他直了直身子,双膝一跪,说道:“谢好汉不杀之恩。不知好汉何方高人?”
林清晒笑一会,说道:“我乃天理教天皇,你身为宫中的下层太监一定有诸多痛苦,我是来拯救于你,让你从苦海中跳出来,怎么样?”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不失时机的刘得财说道:“张明东,要不是看你平日里还有些人气,怕你今日的小命就丢了。天皇是允不得有人窥见真颜的,我和杨进忠还有其他太监,都是教中之人。你没听说过‘大劫来临’之说吗?今年是清朝的末路了。”张明东的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惨白。敢情这几天,乃至数月以来,宫里宫外的传闻“邪教”要“起事应劫”之说就是眼前的这位林清天皇。他稳定住情绪,突然抱住林清的双腿,放声就哭。不是他的情绪转变得快,确确实实在他的肚子里装着多少苦水,满以为他净了身以后就飞黄腾达,娶妻生子,直到成人之后,看到无数女性在眼前闪动,想亲近而又没有欲望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堪,尤其是他跟着嘉庆帝身边的一年多时间里,那深深的帏帐之中传出来的阵阵妙不可言、酣畅淋漓的哼哼声让他神往不止。这些又怎么不引起他深深的懊悔呢?他想起贫寒的家境,想起娘望着他惨兮兮的模样后,呼天抢地的嚎哭,直到此时,才感悟出出于救家的他给娘带来了多少绝望的悲呼。远非想象的那样,在宫里办差一下子就锦衣玉食,大不了自家免征赋税,可清贫的日子依然,只要有稍许差错,一年的、一月的薪俸都有被扣除殆尽的危险。唉——想想这些,真是得不偿失啊。
面对着天理教中的至高无上的天皇,他怎么不想求得一丝心灵的安慰呢?
林清站起来,说道:“你要是有意加入我们天理教,那就拜师吧。”张明东立即退后几步,倒头要拜。刘得财一把扯住,说道,“你不可直接拜天皇的。这样吧,你这数月来,和杨进忠关系融洽,你先拜杨进忠,算是他的结交,然后拜我,再后,我们共拜天皇,聆听天皇的训示。”
张明东不敢稍有迟疑,按刘得财所说的话,先拜倒在床上的杨进忠。杨进忠的伤势在林清的调停下已大见好转,赶忙披衣下床,接受张明东的跪拜礼,又引荐给刘得财。然后三个人